车内。
顾北城翻开一份文件,没有任何言语。
许言在前面开车,车内的气氛过分寂静。
许言思量片刻,小心地开口,道:“顾总,我们现在去哪儿?”
顾北城没应,等跑车开到十字路口后,他沙哑地开口,道:“告诉张妈,今晚不回紫园。”
“好的,顾总。”许言打电话给张妈告知情况后,只听见顾北城淡淡道:“回星河湾。”
许言愣了愣,据他所知,在顾北城名下的众多豪宅里,星河湾是离紫园最远的一套房。
顾北城回到星河湾后,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走到露台上,此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夹杂着丝丝苦涩与凉意。
顾北城随手脱下淋湿的两件外衣,上身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他拿出一条烟,正要打开时,手忽然无力地垂下。
他是想起了那次在房间里她说的话。
她那时语气中带着心疼,道:“北城,不要抽烟了。”
戒烟其实是戒掉,一种手势。
他戒得了手势,却戒不了时常想到她的习惯。
顾北城的眼眸细不可察地黯了黯,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白兰地。
他打开酒盖,甚至没有用玻璃杯,直接仰头,将瓶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她现在,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顾北城无端想起那天陈真在小镇上对他说的话。
他那时说:“作为超过朋友的角度又怎的?”
很好,不过数月,他已经做到了。
一股果香带着酒精的刺激充斥着他的胸腔,顾北城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瓶,等他再次想拿酒时,酒柜里放着白兰地的那层已经空了。
他心下烦燥,饮尽瓶内最后一点白兰地后,他骨感的手忽然向上抬起,很快就猛地向下松手砸碎了酒瓶。
玻璃酒瓶在接触坚硬的地砖后顷刻间碎成了零星的玻璃片,碎片飞溅,其中几片玻璃扎在了顾北城左手的手肘和手背上。
酒喝的多了,他单手解开胸前衬衫上方的几粒扣子,远处照来的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流淌而过,留下小片阴影。
不过枉有一杯醉人酒,却解不了半分愁。
天空渐渐下起了淅沥的小雨,顾北城站在露台上没动,他抬手毫不费劲地取下左手的玻璃碎片,微微凛眉,血液顺着雨水划落他的指尖,滴到了地砖上。
落花净,雨难宁。
顾北城低低叹了口气,左手垂了下去,转身走了几步,推开卧室的落地窗。
他打开灯,站在窗前。
天空像是被墨汁染过一般漆黑,仅有三五颗星星洒落几分光辉,大地笼罩在凄静的月光下,万物如时间卡壳般寂静,只是间或传来树叶间细碎的摩挲声,几朵杏花飘落,带来短暂的芳香,时间似乎从未这样安静过,又或许本该就这般安静。
于顾北城而言,开了灯也是一个人,不过多了个影子。
况且,要叹多少口气,才能求得一次圆满。
他伸手准备关窗,无意中看见了挂在左手上的手串。
手串上串着的是朱红色的相思豆,每一颗都经过了打磨,泛着圆润的光泽。
他想要解开,但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