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细雨,蒙蒙雾气。
奢华的欧式庄园里,依稀还能看见朦胧的哥特式塔尖,透露着冷色,其富丽堂皇之中不免多一分神秘。偌大的庄园里,围绕着四方草坪,铜铸的古兽散布其中,清风夹杂着细雨,吹过草坪,远远望去,如海浪瓢泼一般摇摆。
玄武岩铺路,直达殿门。时不时地有小雨滴下,润湿了地面。
门外一扇铁门紧闭,上方顶着一块金匾,龙飞凤舞地写着“尹宅”两个滚金大字。
层层府邸,透露着厚重的历史痕迹,蔚为大观。
哗啦一下,门开了。
哒哒,哒哒。
石板路上一阵脚步声,溅起轻微的水花,雨水轻飘,打湿了来者的裙角,脚尖点过,踩过圈圈涟漪。
雾雨蒙蒙,天公不做美,雨开始越下越大,细雨中,一道单薄的身影缓缓走过。
这是一名女子,披着长发,脸上密密麻麻全是划痕,本来白皙的皮肤有点发紫,狼狈之至,一袭白衣,挂在瘦弱的身上,好像马上会被吹跑一般,冷落凄清,又惆怅。
雨滴落到她的脸上,真冷。
淅淅沥沥的雨声激荡着这个世界,夹杂着风声,雷声,像极了最后的交响曲翻滚起来,闪电打过,过不久听见了低吼的雷响。
而此时,她已走进了那个“家”里。
哗啦——
一阵风刮过耳旁,连带着如刀般的纸划过脸颊,令人寒心。
“哼,签了它,从今往后,你不可再踏入尹家一步!”
面前一位贵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时过境迁,全然不同以往了,那个“妈”一字在喉咙里卡着,上不去下不来。
她神情恍惚,闭上眼睛,不用低头,也知道要签的是什么,但当她看见“离婚协议书”五个字时,脑袋还是不由得嗡嗡作响。
她弯腰捡起,水泽爬上契纸,也不知是泪还是雨水。
“要我签?”她暗吸了吸鼻子,眼睛有点酸,沙哑地说道:“可以。”
“但,我要见他。”
直到真真正正上楼面对床上的人时,安夏桐还是不由得头晕眼花,一双明晰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床上安详的人。
“出去。”
她的声音沙哑到不行,冰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佣人和保镖。
“安小姐,这……”
“出去!只有我还没签,我就还是你们的少夫人,出去!”
冰冷冷的声音全然不同了以往的模样。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选择出去。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静得可怕。
她的脚慢慢走向他,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猛然一缩,最终心底的弦还是断了。视界被泪水模糊,一双红红的眼睛噙满泪水,接着,像短线的珠子,一个不停地往下掉。
她用手捂住嘴巴,呜呜地极致地隐忍着,鼻子很酸,胸口很堵。
短短几步,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灌铅的腿不听使唤地向床沿扑去。
她握住他的手,任由泪水滴下,半天不说一句,她的头埋进手臂,双肩不停地颤抖。
“修宸……宸……”
“阿宸……”
她呢喃着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没动,安静地像是死了一样。
她哭得更厉害了。
窗外的雨稀里哗啦的下个不停,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没完没了。
“你……醒醒好吗?我想你了……”
“你……看看我好吗……”
尹修宸,你倒是给我醒过来啊,要离婚你自己来离啊……这算什么啊……
你让我爱上你,可你又是什么意思……三年了……你没醒已经三年了啊……
当初为什么要救我……把你弄成这副模样……
你醒醒,我想好好地和你在一起……
阿宸……
无数的话语,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的哭声。
啪嗒——
门外闯进一位年轻女子,容貌和她几分相似,她焦急的脸上在看见她时缓和一大半,“小桐,你真的在这。”
她的姐姐,安夏依。
夏依跪下抱着她,抱着她的头轻声安慰,然后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
“走,我们回家。”
“他不见了,你不能也离开我,好吗?”
家?她还有家吗?
她冷冷地抽出自己的手,淡淡说道,
“他,死了。”
片刻死寂。
夏依整个人一晃,轻摇了摇头,噙着泪水,“不会的不会的。”
“不是你干的对不对?你不会杀他的对不对?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你说话啊!”
她不应声,苍白的脸上,嘴唇发紫。
沉默,停在了她的棕眸里,取而代之的是氤氲的雾气。
安夏依猛的向后坐去,她面色狰狞,尽露狠色。猛的把她往前一抓,眼睛红得发酸,
“你对他干了什么?啊?”
干了什么?
粗暴,绳锁,阴暗,潮湿,杀戮,奸笑,还有刀,刀,鲜血。
那笑声,是地狱的修罗,冷,仿佛就回荡在耳边,不断翻滚,冲击着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怎么会是这样……
她神情恍惚,一切都在晃动,面前面色狰狞的人出现了重影,黑灰色的空间里满是血红的水,流过脸颊,形成厚厚水帘,看不清了,只有锁链的哗啦声回荡在脑海,她感到了一阵阵的疼痛和冰冷,淹没了她。
“不是的……不是”
半天会过头来不停地摇头,沙哑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字眼,她的头好痛,胸口传来窒息的疼痛感,精神紧绷,无力之中尽显狼狈,透过她的眼睛,她看到了伤心欲绝可面露凶光的人。
她可是她的姐姐啊……
她最亲的人啊……
棕眸里滑过血丝,透露出一丝凌厉,嘴角一张一翕,冰冷地吐出三个字,
“他该死!”
安夏依猛地推了她一把,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口中的血腥味卡在口腔里,整个身子一晃,内脏好像移位一样,她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安夏依夺过她手腕上的手链,一按,便成了小刀的模样。
“你用的,就是它杀的吧。”
“你觉得,它用在你男人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呢?”
那个时候,安夏桐觉得她已经不再是她的姐姐了,以前,她们是那么好的。
到底还是变了。
夏依要杀他,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来,猛的推开她,挡在他面前。
身形未站稳,手便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染红了波斯地毯,像一朵朵盛开的玫瑰,妖艳之至。
她已经感受不到痛了,眉头也不皱一下。
安夏依已经没了理智,用刀指着她狠狠地说道,
“为什么?阿裔是我男人,你是知道的,不是吗?!”
“那个植物人,已经睡了三年,你还爱着他,你又知道我多么爱秦裔吗?”
“安夏桐,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说啊!”
说着,两人都哭了。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妹妹。”
小刀落地,铛地一声,又恢复成手链。
安夏桐眼泪一直在流,她不停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沙哑得跟嘶吼没两样,她的心揪不住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脑袋渐渐模糊。
随着铛的一声门响的,还有她倒地的声音。
……
世界开始混乱。
谁也不可预知的,床上的人在她倒地时已没了生气。
脚步声,警报声,还有嘈杂的话语声,嗡嗡作响。
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吵吵闹闹的,烦。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