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年了,扬州景色虽好,但耐不住天天这么呆着,故乡离此地也要几个月的路程,他想念父亲母亲,即便家书传来也难抵他浓浓的乡思。
“公子,这是老爷送来的《农政全书》,叮嘱公子切勿忘了功课。”来人递来的一本,其余的一叠厚重的书籍便一本本抽出到书架上整理。
院落中传来蝉鸣,风吹叶子的沙沙声和他翻书的声音。
就算他爱看书,也招架不住父亲这么个送法。
“我想回去上学堂。”
“大人说了,叫公子你一定要等到明心才能归家。”
“怎么个等法,还不准过度招摇得找人,这怎么找。”他想,这亲爹,是要把他锁死在这,跟幽禁也不差别。
整日里也只有读书,活生生把一个优秀的文化人逼到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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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东门西巷,天色微亮,鸡鸣狗吠,青苔石板上已有叫街卖菜之声,人群熙攘,市井人家的一天便有此开始。
王大娘病了,受人之托小河替王大娘采买食材。
“呀,是小河啊,来来来,阿婶这边有新鲜的菜。”卖菜沈氏打量这水灵的姑娘,这体态和这脂凝如玉的皮肤,不由感叹大户人家连丫头都如此标致,笑道,“阿婶不骗你,来这就对了。”
“不过也真是稀奇,整个扬州也就你们沈家不挑个送菜户,专门到菜市挑着买。”沈氏挑着手中的白菜往杆上称了称,“不过也好,我们这些摆摊的也有生意做。”
大户人家一般都有雇菜农直接送货上门的,一般都是以竹筐计算菜量,这样也图个便利。
“大致是因着沈家人口少,这主家下人算起来也不没有几个人,且着老爷小姐饭量小,就无需送菜,自行采买。”
“也对,真是稀奇了,你们家沈老爷也不续娶,家中就留个闺女这不是断了香火吗?”
“我家小姐不还在呢。”
小河脸色不好,与沈氏算了价钱就离去,心中愤愤不平,男女偏见还真是随处可见,尤其女子看不起女子更心寒,她明明记得上古神话里女神的地位都是很高的,而现实生活女子的地位却总是这样让她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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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小河苦闷之际,她耳边传来一男子大声呼喊“快闪开!”
她朝声音看去,头顶黑影在她眼中显现,轰的一声,她一个人被重重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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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没事吧,小生不是故意的。”男子赶紧从小河身上爬了起来,“真是多有得罪。”
“你知道就好!”小河艰难得爬起来“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大门不走偏翻墙,都跟我小姐一个德行,难道大门不香吗。不过少侠你是不是贼啊。”
她盯着蒙着脸,全身黑衣,坏人两字就差没贴在他身上的可疑人物。
“你这个贼好像还分不清白天黑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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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男子连忙摇头,脸急得通红,他着急得说,“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信,你搜。”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而且我也没有摸遍你全身的癖好。”小河一脸嫌弃,“恶心。”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不知所措得很。
“这样吧,随我去衙门,是非曲直有大人论断。”小河想了想,略微不妥,“先让这户人家知道有你这个窃贼,让他们带你问官。”
“不行!”
小河一脸狐疑得看着他,料定这男子定有古怪。
“我真的说不清,我来自京城,我爹不知为何叫我来扬州寻一位名讳为明心的人为师,我来这已有两年未寻得此人,想着回去,但家丁都阻拦我,我总觉得事情不对,便决定悄悄回去,这才翻了墙。”
小河听到明心二字虎身一震,她瞪大了眼直勾勾得看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姓张,名青云。”
这时候小河心里敲打锣鼓般,大惊:“青云之志的青云。”
“正是如此,小生撞了姑娘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墙太高,我一时没看清,对不住。”
紧接着,小河看着面前青衣书生打扮美如冠玉的男子,问“你,今年年岁几何。”
张青云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照答了:“我今年十五岁了。”
小?老母亲?河认真得看着张青云,酸楚了起来,都这么大了,个子也高了许多,我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屁孩,整天就蹿树上掏鸟蛋,一天天没个正形,现在都成大人模样了。
“既然你父亲这样交代你就照着做,肯定是为了你好。”
“姑娘你何以见得,分明是我父亲想把我困在这里。”
“肯定是因为明心大师太过重要让你在此等候,切莫辜负你父亲的一片苦心。”小河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她每年秋必来,你且呆着,待秋季至便有机会见她。”
“姑娘你认识她,我还以为她是家父随意杜撰的人物。”
小河怒道:“骗你作甚!这样,我先报上姓名,我乃徐家的丫鬟莫小河,秋天将至,她一来我便支会你一声,能不能找到她就靠你们二人的缘分。”
“小河姑娘竟如此热心。”张青云语气窃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位小河姑娘为何突然间好似信了他这个身份,而且这眉眼也慈祥了一些?
“信不信由你。”小河放开了张青云的手,“你赶紧翻回去吧。”
张青云:“……”
鬼使神差间张青云还真听了小河的话翻了回去,就感觉听她的理所应当似的,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回了府,小河将菜放到厨房,便到了徐荧荧的闺房。
“小河,你觉得我要去争取李大哥的爱情吗。”情痴少女徐荧荧每日一问。
“看了《白蛇再爱我一次》《与师父不可说的二三事》《情痴痴浪涛涛》,我突然觉得我能挣脱世俗,勇敢追寻爱情。”
“小姐少看那些没营养的话本,都不是真的。”小河想着自己屋子里头同款系列,又默默得回“虽然很好看,虽然很有趣。”
天啊,我自己也深受其害,都没脸说了。
“好想见李大哥。”徐荧荧右手托着下巴,“就算跟他吃糟糠我也愿意。”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窗外有人说,“你个小妮子知道什么,你这种大小姐能过得了那种苦日子吗?”
“可能是过不了,但他可以上门啊,反正我家大业大,又短不了他的口食。”
“做捕快的能软骨头上门吗?”
“凭什么不能!只要他爱我,而且我这么美若天仙,人见人爱!不配吗。”
来人又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就你!小丫头片子一个哈哈哈!”
“你!”徐荧荧气的往窗外看去,一看来人声音便弱了下去,“怎么是你,表哥。”
“我不来,就看不到你红杏出墙,不守妇道。”
“哼!我们尚未成亲,哪门子妇道,而且就你那副浪荡子的样子,整天游手好闲,不过就一个秀才的名头傍身让人另眼相待,但说到底还不过是米虫,我才不会嫁与你呢!”
“可你爹中意我。”男子笑着,“你就认了吧,左右我们不过是互相生厌,凑合得过呗,至少作为丈夫我不嫌弃你作为我的妻子。”
“你不嫌,我嫌!你有空找我不如去找你的香香姑娘,哼!”
“怎么,吃醋了?”
“魏溢!吃谁的醋都可以,我绝对不会吃你的醋!”
小河不明白魏溢为什么喜欢老喜欢提香香姑娘在嘴边,小姐不知道香香是谁,但她知道,是知府家的一条黑狗。
还有魏溢也从不在徐荧荧面前透露自己与李阳交往密切,当徐荧荧提到李阳时他看似生气,其实也不多大情绪,明明对其他人都挺好的,偏偏对徐荧荧恶意满满,真是说不尽的恶趣味。
二人吵起来便没完没了,小河听过无数次与此内容同出一辙的言论,便自行离开,左右不过一时辰,待两人吵到口干舌燥才会罢休。
她想了想还是去烧点茶水吧,免得到时候他们要茶我还得现烧。
火在炉子下熊熊燃烧,小河扇着蒲扇,她回想起张青云提到的明心,那个女人三十几岁还在浪荡江湖,可不会收徒弟好好教养,而且算起来她还是张青云的姑姑,这为何要拜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