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脱离了家,脱离了故乡,在生病的时候才尤为得怀念那个地方。在那个梦里,江鱼弋拼命的抓住爸爸的手,让她不要离开自己,可是她的力量仿佛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爸爸消失在自己眼前。
“爸,你别走!”她哭喊道,手掌拼命地抓着,直到握住一个手掌她才安静下来。
进来换药的小护士见了,对着被她握住的那个人说道:“她真可怜,从早上到现在一个来看她的人都没有,也没见她接过一个电话,真不知道她家里人都在忙什么,连饭都不来送送。”小护士说得小声,生怕打扰了正在病床上睡觉的人。
那位肇事者看着正在熟睡眉头却紧紧皱着的人,没有挣脱自己的手,任由她握着。
“伍先生,要不你联系联系她家里人吧,我估计她连自己出事的消息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小护士说道,她的确是个善良的护士,对这个病人也很上心。
“好。”他答应,小护士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此时病房里就只有两个人。
他看向枕头边江鱼弋的手机,用另一只能够活动的手拿了过来。幸而这部手机没有密码,能轻而易举的打开。他翻开她电话簿,心里一惊,却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个电话号码,连通话记录都只是10086,与显示的一些骚扰电话。
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的手机是这样的,空空如也的电话簿,稀稀疏疏的通讯录,竟然干净得如此苍凉。
他看向这个正在熟睡的女孩,清清秀秀的脸上有些苍白。她握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寻找安全感一般,紧紧地握着。她似乎不是没人来照顾,而是她的身边根本没有照顾她的人。
“这三年你变了很多。”他盯着那熟悉的面貌,轻说道。
此时窗外在已经拉下黑幕,这个坐在她床边的人拿起她的手机,在里面存了一个有且仅有一个的名字:伍一渐。
夜渐渐深了,也不知是哪个时候江鱼弋才松开握紧的手,沉沉的睡了下去。
......
第二日,她是被饿醒的,朦朦胧胧中睁开了眼,外面的天空早已大亮。她的腿仍然被挂着,包裹的样子让这条腿像极了英雄,但它只是因为自己莽撞穿马路而造成的后果,说起来这并不关乎那位肇事者的事情。
“哎,你醒了。”江鱼弋朝着门边看去,昨天那个小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药瓶给她换水。她的脸上笑容很和煦,看得出来她对她很是关照。
“柜子上的那个保温盒是伍先生带来的饭,他叮嘱了你要是醒了就把它吃了。”小护士换着药瓶,说道。
“伍先生?”她好奇,不知小护士口中的这位伍先生是谁。
小护士冲着她笑了笑:“伍先生就是将你送进医院的那个人呀,昨天晚上他来看过你,不过你睡着了。像伍先生这种负责人的不少了,我们医院经常会出现因为车祸而出现责任纠纷的人,不过你该庆幸撞你的幸好是他,他肯定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她笑着说完,似乎对这个伍先生很崇拜。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保温盒。她拿了起来,保温盒外面温暖的热度让她愣了愣,也只是须臾她打开盖子,里面是冒着热气透着乳白色的鲫鱼汤。
鱼?江鱼弋皱了皱眉头,有些难办。
“呦,挺香的嘛!”小护士撇过头去看了看,笑道,“没想到伍先生做的鱼汤这么香,不过这应该是焦医生教他的。”
焦言?她有些好奇,问道:“这个伍先生和焦医生?”
“他们呀,当然是俊男美女天生一对的情侣喽!”小护士笑着,见她许久也没有动筷子,问道,“你怎么不吃呀?”
“我...不吃鱼。”江鱼弋有些为难,她的名字中虽有一个鱼字,但是她与鱼有仇。原因则是以前吃鱼时被鱼翅划伤了喉咙,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喉咙被划破要久绝于人世。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不吃鱼的规矩已经延续了八九年。
小护士点了点头,见她将保温盒放下,同情的看着她:“那你不吃东西怎么行?”
江鱼弋笑了笑,不吃东西就当减肥了。
小护士也没再多管,替她量了量体温,“体温正常,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用传呼机叫我呀!”
......
“你醒了。”
江鱼弋看向门口,只见走进来的正是送来鱼汤的主人,焦言口中的一渐,小护士口中的伍先生,撞了她的那位车主。
他又换了一件衬衫,但依旧是浅蓝颜色。
见他来,江鱼弋到有些不好意思了:“麻烦你了,还给我送吃得来。其实,我现在这样完全不是你的错,你可以不用这么频繁的来医院,换种说法是你根本可以不用来。”
伍一渐笑了笑,他的确长得不错,怪不得小护士总是用崇拜的眼神说着他。他把手中提的水果放下,看着她说道:“你是说让我这个肇事者心安理得的对这件事情不负责?江小姐,按你现在毫无人照顾的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好好的看住我,不要让我跑吗?”
江鱼弋愣了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有人照顾:“我可以自己请护工。”她说道,自己向来就是一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况且是她自己没头没脑的横穿马路,怪不得别人。
“何山比不得大城市,且不说这里愿意做护工的很少,就算是你真的要找怕是等你出院了也还没找到。”伍一渐为她分析着利弊,头头是道。
江鱼弋一时语噻,他说得不错,那么既然找不到护工,这位伍先生又这样负责,那便让他照顾自己直到出院吧!她想着。
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伍一渐,说道:“既然你有心做我的护工,那现在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伍一渐问道。
“扶我去厕所。”江鱼弋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其实想自己起来的,不过这位小护士口中‘如此负责’的伍先生正好来了,为了减轻自己脚上的痛苦,她只有叫他了。
“好。”他一口答应,完全没有犹豫。
江鱼弋不由得用赞赏的眼光打量了他,果不其然这位伍先生还是很负责的,看来她这趟车祸出的也不是太坏。不错,她的确应该庆幸。
伍一渐将她打着石膏挂着的脚轻轻的取了下来,即使他的动作很轻,江鱼弋还是感受到脚上的疼。她疼痛的呲了一声,倒吸了一口气。
自己的腿被放了下来,她艰难的将自己移到床下,伤腿没有落地,只靠一只脚撑着。她被扶着,脚下一蹦一跳的行动,可是这样显然会触及到她的伤脚,她一个重心不稳的栽倒了伍一渐的怀里,幸而他及时搂住,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不,,不好意思。”江鱼弋立刻推开自己,使自己金鸡独立的站稳。
伍一渐没有说话,轻叹了一口气将她一把抱起,轻轻松松的将她安稳的放在马桶上。江鱼弋红着个老脸坐在上面,低着头不敢看他。
“谢,,谢谢。”她说道。
“剩下的你自己?”伍一渐看着她问道。
“我自己能行,你出去吧!”她红着脸,心里有些庆幸,幸好这是马桶若要是蹲着的,她可真的要找人来帮忙了。
艰难的上好厕所,她跳着一只腿来到洗手池洗手。她抬头,看着镜子。自从在她身上出现了所谓的时间裂缝,她便不能再平静的面对镜子。她看向里面,镜子里面的她有些憔悴,头发也乱糟糟的,穿着的病号服提醒着她这是在医院,不会出现她期望见到的人。
正当她要跳着自己的残腿走时,里面响起了一阵万分熟悉的声音。
“你出现了,江鱼弋。”
她错愕,回头朝着镜子看去,只见里面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镜子里。她惊喜中又有些诧异,看向镜子,说道:“你叫我江鱼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