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沾满了麻药的匕首，原本直刺向君燕然的胸膛，却在最后快要接近他的时候调转了方向，只是刀柄打在了他的胸口。
君燕然却以为慕玉璃是真的要刺向自己，抓着她的手，停在当场。
等他发现她并没有要杀自己的时候，那刀刃已经划在了慕玉璃的手掌上。
一阵酥麻从手掌上的伤口传来，慕玉璃无奈地笑了一下，无声地对君燕然道：“快走！”
那笑容停滞在了她的脸上，如一朵冰封了的红梅，好似可以不再枯萎了一般。
君燕然扶住那个快要倒下去那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杀自己，从她叫他名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好了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救他的命。
而君燕然呢？他握住的不光是她的手，还有她手下藏起来的刀刃。
若是他相信她，没有出手去阻止她，慕玉璃还可以清醒地站在他身边，与他共进退。
但是君燕然他并没有，他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与他是一样的。
一切的行为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国家的利益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他所爱的人。
可是慕玉璃不同，她是真的把君燕然放在了心尖上。
“君燕然，快放开她！”慕隼杨喝道，四周的虎贲骁骑在他的示意下，皆不敢再次行动。
之前，他们的那一击，因为慕玉璃的闯入，并没有造成多少伤害，大部分都被杨皓生抵挡住了。
君燕然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慕隼杨充满戾气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要暴走。
“陛下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杨皓生本就有伤在上，此时更是被虎贲骁骑的长矛刺中了腰腹，他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艰难地站立着。
君燕然看着他，忽然就拔出自己腰间的晋公剑，架在慕玉璃的脖子上！
“陛下！公主她……”杨皓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皇帝会这么做，他现在是慕玉璃个护卫队长，而他的皇帝却拿剑抵着她的脖子。
“叫你的人都退下，否则朕就杀了她！”
慕隼杨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冷声道：“我不信你真下得去手！”
君燕然手中的剑已开始颤抖，但他还是将晋公剑贴近了那白如雪的皮肤。
他面目狰狞道：“你看朕敢不敢！”
鲜血从那闭目无言的女子脖颈上滴落，汪如仪看着这一幕忽地跌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阮嬷嬷嘶吼着喊“公主！”，想要上前去救人。
她身边的小丫鬟已经拉不住她，汪如仪咬着牙扑上去死死地拉住她。
“辽王当真要害死公主吗？”
汪如仪的话令慕隼杨的身子震了一下，他抬起手，很是疲惫道：“散开，放他们走。”
虎贲骁骑四散开来，君燕然后退着到了门口，收起晋公剑，将慕玉璃横抱起来遁入夜色中。
慕隼杨还站在院中，不知在想什么。
是他的心还不够狠吗？为什么就是见不得慕玉璃受一丝伤害呢？他甚至还不如君燕然果断。
“辽王还不派人去追！”汪如仪站在他身后道。
慕隼杨转身看着廊下之前与自己周旋，一直滴水不漏的女子。她似乎很镇定，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对，但她的声音却是在颤抖。
“她要走，我留不住她了。”慕隼杨望着汪如仪，疲惫地道。
汪如仪心中一叹，她走下台阶，站到慕隼杨身前，道：“公主被晋皇劫持，辽王不能毫无行动啊！应马上派人向圣上回禀，再设法营救公主！”
慕隼杨依旧抬着头，眼睛却朝下看着她，他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心思剔透的女子呢？
就算不是慕玉璃，汪如仪这般也是好的。
可惜，他只有辽王妃，那个无论做什么事都端庄得体，实则内心空洞的女人。
他没有再看汪如仪一眼，转身带着虎贲骁骑离去，虎贲营中的残局还待他去收拾，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汪如仪在他们走后，再次跌落在地，浑身颤抖地流下泪来。她没想到自己心目中憧憬的爱情竟然会是以利用与背叛收场。
君燕然当时的表情印在她脑海里，那虽痛苦，却依然决绝的表情，他的手虽颤抖，但依旧没有犹豫地将利剑划向慕玉璃的脖颈。
汪如仪又有些庆幸，幸好慕玉璃当时是昏迷着的，她看不到这一切，否则她该是多么的伤心啊。
阮嬷嬷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她哆嗦着身子走到汪如仪身边，仿佛她已成了玉泉宫的主心骨。
“汪姑娘，现在如何是好？”
汪如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中的那股复杂的心绪按下去，她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道：“我去找那个夜枭。嬷嬷让玉泉宫一切照旧！晋皇已脱险，应该不会再伤害公主的。”
玉泉宫小道上，君燕然与杨皓生一直沉默不言，直到出了玉泉宫大门，早已有羽林卫那那里接应。
卫若率众朝君燕然行礼，半跪道：“末将幸不辱命，虎贲营所有营帐已尽数烧毁，营中离军死伤过半，不成气候！”
君燕然沉着一张脸，并没有得胜后的喜悦，紧抿的双唇开口道：“东西呢？”
卫若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叠图纸。
“你先收好！”他手中抱着慕玉璃，不方便去接。
“这是什么？纪良他们呢？”杨皓生突然问道，他并不知道君燕然之前告诉卫若的计划。
君燕然斜着眼看他，自从把晋公剑指向慕玉璃之后，杨皓生便对他没有尊敬之意了，一路上看他的眼神都不似从前了。
卫若蹙了下眉头，暗道：这杨皓生抽什么风？对陛下怎么是这种态度。
“朕让你准备的马车呢？”君燕然没有理杨皓生，对着卫若道。
卫若一挥手，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被人牵来。
君燕然带着慕玉璃就钻了进去，里头传来他毫无感情的声音。
“回函谷关。”
杨皓生想再问卫若，但他也不理自己，直接驾起了车，趁着夜色，驶出玉泉宫前的官道。
剩下的羽林卫似乎也明白自家的皇帝已经不待见这个羽林中郎将了，给了他一匹马之后，便随晋皇而去。
杨皓生看着长长的队伍，越看越陌生，但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默默地跟在队伍末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