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很快上来,三个男人推杯换盏,话题从圈内老戏骨到流量明星再到念数字的演员,气氛越来越好。
周珘却盯着一个酒杯有些失神。
刚才他用她喝过的杯子喝酒,而且喝的角度丝毫不差!
四舍五入,这就是接吻!
掐了大腿一把,周珘认真听两位导演聊天,他们已经开始聊剧本了。
徐聘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本本,正记得认真。
聂宁是出了名的吃完酒才有灵感创作的典型,他每想到一个点子,都要徐聘先记下来,然后和吴导两个讨论。
不愧是名导,哪怕是在喝了酒的状态下,两人的讨论都相当专业。
“小徐啊!”聂宁说了一段,打了个膈,盯着徐聘看了又看,眼睛突然红了,“小徐啊!”
气氛转变太快,徐聘愣了。
周珘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上次的出轨门已经顺利过关,工作上他一向很自信,能让他如此失态的,想必是他妹妹聂小倩的情况了。
“如果,如果小倩能早些认识你……”聂宁说不下去了,“她多可怜啊!”
周珘扯出张纸巾递过去,等他情绪稳定了一些才道:“聂导,我认识一名退休医生,他在抑郁症上面有很丰富的经验,有几个重度患者被他治愈过。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让他给聂小姐做个评估。”
聂宁绝望的脸上顿时出现一道亮光:“不瞒你们说,这些年,我自己都快成半个心理医生了,她渴望变好,但因为太过渴望,又忍不住绝望。”
“她自杀了。”聂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闷头喝下,“差点没救回来。”
“她说,她想活,可不知道怎样才能活。”
事不宜迟,周珘立即给赵医生打电话:“赵医生,我现在能带几个朋友到您家拜访吗?”
赵医生与周珘的交集也是基于她的老本行,重度抑郁症患者去世之前会把自己弄得非常血腥,死得越痛苦,他们就越解脱,周珘曾给一名抑郁症的死者美化过遗体,那时她刚入行,那人身上所有的器官没一块是完好的。
她用了整整三天才把人缝好,之后赵医生给她做了三天的心理疏导。
赶到赵医生家,聂宁的酒已经全醒了,因为知道自己的妹妹多了一丝治愈的可能,眼神非常热烈。
听完聂宁的叙述,赵医生没有立即下结论,而是让他明天把病历带过来,如果有可能,把人带上最好,但聂小倩目前正在加护病房,赵医生最后决定亲自过去跑一趟。
从赵医生家里下来,聂宁拉着周珘的手泣不成声,他这一生大起大落,天不怕地不怕,聂小倩是他唯一的软肋。
周珘被聂宁抓手时差点没忍住动手,忍住了,短短几秒,漫长得如同一年。
“聂导。”徐聘不着痕迹地过去,将抓着周珘的手挪开,“不要放弃,会好的。”
吴子刚拍拍老友的肩,忍不住拿话刺他:“一个大老爷们当街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小倩要是看到你这鸟样她更没信心活了!”
“听小徐的!别放弃!要给她足够的信心!”
聂宁看进周珘那双清泠泠的眼睛里,忍不住道:“周小姐,如果小倩情况能变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要把小徐捧上影帝的宝座,我倾尽全力也替你办到!”
这当然好,但他没必要吼这么大声啊!
周珘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吴子刚笑骂他:“好了!人家小周帮你是顺手,你别什么都扯上利益!俗!”
跟两个导演分开,周珘钻进车里,徐聘跟着进来,朝谢小鱼努嘴:“回去。”
车子发动,徐聘没忍住,问周珘:“珘,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热心?”
看起来明明不喜欢这个世界也懒得讨好这个世界的样子,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贴心。
周珘脸色清冷:“我不做任何无用功。”
“给聂宁介绍赵医生,也是给你铺路。”
“徐聘,少打听我的私事,我希望我们的合作状态是双方都愉悦的。”
徐聘想说只要跟她呆一起就很愉悦啦,话在嘴边滚了一圈,怂巴巴地吞了回去,变成一个妥协的单音节:“喔。”
……
还有几天才进吴导的组,徐聘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提升演技。
周珘将人送到柳絮那里,让谢小鱼留下,自己和芒芒先行离去。
“哎,珘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下楼就能看到你吗?你不要去太久啊!电锯记得拿上啊!”
回答他的是一管黑色的汽车尾气,过了一会,连尾气也消失了。
“哥,我觉得,周姐不喜欢你。”谢小鱼实话实说,“我观察好几天了,她对你的肉体一点兴趣都没有!”
徐聘呵了一声:“她才不是那种肤浅的角色,她瞧不上我的肉体,是想触摸我高尚的灵魂!”
对此,谢小鱼持保留意见,一个女人连你的肉体都视而不见,怕不见得对你的灵魂有多大兴趣啊大哥!
周珘应一位老师之约,地点在中环国际大厦,地点非常隐秘。
下车时接到老师的电话,说家里临时出了状况,赶不过来,“珘珘,对方来头很大,你别怯场,要是不乐意做,你可以拒绝。”
周珘不怕,来头越大,对她接下来的工作帮助就越大。
她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任何与计划无关的事情,她都懒得去做。
芒芒下车时有些慌:“周姐,我能不能不上去?”
中环国际大厦,就是她和徐聘差点被前规则的地方,过去了这么多年,她想起来还是有些阴影。
周珘态度坚决:“连这点都不能克服,我不会让你复出。”
她强调:“芒芒,你应该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义!”
芒芒懂,但她怕自己做不到。
周珘点到即止,芒芒能不能走出这一步,只能靠她自己。
中环大厦3303室,一个花甲老人坐在正席,一名年轻的男人坐在旁边,周珘敲门,年轻男人立即将人迎进来,“爷爷,周小姐来了。”
乔景山盯着周珘看了一会,沉沉开口:“周小姐,我无意冒犯你,我只是怀疑你是否能让我的朋友……走得体面。”
几乎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有这个顾虑,一开始老师还替她说几句话替她打消一下那些人的疑惑,后来见周珘本人也不在意,便也不管了。
做他们这一行的,本就对一般的俗事不太上心,周珘也不喜欢解释。
如果他们有更好的选择,周珘会尊重,但显然,齐景山找到她这里,已经是最后的选择了。
周珘颔首:“我不保证,但我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