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目光巡视了一番,故意卡在这里,就等着引发起围观人群的好奇心。
果然,她这么一停留,那些人便纷纷议论起来。
初夏又等了一会,直接拔掉了头上的凤钗放在手里举起:“今日,我们凌阳王府准备举行京师第一场拍卖会。拍卖的东西,便是我头顶这根凤钗和我身旁的家具。这根凤钗乃是少府所制,更是皇后娘娘亲手插到我的头顶。可以算得上无价之宝了……”
刚刚走到门口准备偷偷听初夏说些什么的萧慕宇,听了这话差点从板舆上摔下去。
他猛地抓紧板舆,双眸中射出冷凌之色。
拍卖?这个初夏在搞什么?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拍卖我的首饰还有府里的家具?因为我们凌阳王府没钱了!”初夏大大方方地将没钱两个字说了出来,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百姓人家没钱了,就去当铺当东西。我们做王爷的没钱了,自然也得想办法生财呢。”
初夏从袖子里拿出她前两天刚刚去当的夜明珠当票:“前几天没钱了,我就把我嫁妆里的一枚夜明珠给当了。可这三百两能撑几天啊?这不今天就又没钱了!没钱了怎么办?只能是把家里值钱的家具拉出来卖啦!”
“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上等的花梨木制成的官帽椅,买回去之后放在堂屋里,别提多有面子了。”
“一把椅子才三两银子,你们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三两银子啊……”
“还有这圈椅,可是上等的红木制成。陛下还曾坐过呢,陛下坐过的东西,那可是沾了龙气。如果买回去放在祠堂里供奉着,你们家将来肯定能出来个一品大员。”
“快来买啊,快来看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今天,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围观人群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凳子上的初夏,张口结舌地说不出来话。
坐在板舆上的萧慕宇轻轻地松了扶手:“回去。”
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初夏在凌阳王府门外摆摊卖家具拍卖她头上的凤钗和家具,这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一下子激起层层涟漪。
凌阳王竟然穷到卖家具了?任谁也无法相信这个消息。
消息传到太仓署时,正在吃茶的太仓令郭铖明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溅的自己脚面上全是茶叶沫。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郭铖明顾不得去擦脚上的茶叶沫,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
凌阳王妃前脚从太仓署走了,后脚就回府卖家具,要说这中间没有一点联系那不可能。
可是,不是都说凌阳王妃是个怯懦无能任人欺负的人吗?看大婚之夜的事迹就能看得出,这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怎么就敢做出卖家具逼太仓署发俸禄的事情?
他想不明白,他一点也不明白。
宫里的消息通常是比较慢,等到皇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御膳房正准备摆放晚饭。
“你说什么?慕宇在卖家具?”皇帝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被他留下赐御膳的大丞相。脸带怒意。
大丞相苦笑着拱了拱手:“陛下,臣也是方才才听说。”
“卖家具?难道朕给他的俸禄不够?竟然要用卖家具的方法来要挟朕?”皇帝猛地站了起来,在屋里四处走动,原本一派仁慈的脸颊上也带了些许的怒容。
大丞相再次苦笑:“陛下,凌阳王的俸禄还未发放呢。”
“还未发放?”皇帝的眼睛猛地睁大,“他还未建府时,俸禄就已经到了太仓署,怎么到现在还未发?”
大丞相就不再说话了。
宫里的事情,他一向是不参与的。
不过这一次,皇后做得确实有些过份了。
萧慕宇刚刚建府,此时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卡着俸禄不给,让凌阳王怎么办?依他来看,凌阳王卖家具也是无奈之举。
皇后过于小气了。
“把太仓令给我叫过来!”
皇帝盛怒之下,猛地拍了桌子。
而此时,初夏正与萧慕宇端着饭碗,一边说话一边吃饭。
初夏可不讲什么食无言寑无语的规矩,想什么时候说话就什么时候说话。
“今天厨房里的东西都拉出去了,将就着喝点羊肉汤好了。”
一大锅羊肉汤全部都是用拐子骨,煮出来的汤呈白色,上面洒点葱花和香菜,令人食指大动。
初夏又烙了几张烙饼,切成小块往羊肉汤里一泡。
烙饼经肉汤一泡,嚼到口里即有麦面的清香,又有肉汤的鲜味。
萧慕宇一连喝了两大碗,直喝得头上冒汗。
“痛快!”萧慕宇很久都没有这样吃过饭了,只吃得酣畅淋漓,浑身舒畅。
初夏则是细嚼慢咽地,暗中赞叹这个时代的羊肉真是鲜嫩。此时她的储物袋中,已经装了一只刚刚宰杀的全羊。
也不知道今天她放到李良娣院中的那个聚灵符有没有用处。
就这样一边想一边吃饭,刚刚放下饭碗,就见到张凝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禀王爷,王妃,陛下派程公公过来了。”
程公公全名程冲山乃是陛下身边一等一依赖的人,人称内相。
听到这个名字,萧慕宇急忙命张凝过来检查他脸上涂的粉有没有掉,这才请程冲山过来。
程冲山一进来,先是大礼揖下:“奴婢见过王爷,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萧慕宇喘了口气,指了指身旁示意程冲山坐下。
程冲山哪里肯坐下,坚持站着说话:“王爷,陛下听说王爷府里断了经济,以至于要卖家具度日,心中十分难受,在崇政殿内独自垂泪。后来叫了太仓令过去查问,这才知道原来上月月底要盘账,再加凌阳王府又是新立的,所以这俸禄才拨的晚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萧慕宇的神情,见到萧慕宇半睑着眼皮,一副气息幽幽的模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再一转头,看到饭桌竟然只有两个碗,一个碟子。
那个碟子里还有没吃完的烙饼,心中的震惊更甚了。
这么说,凌阳王并没有撒谎,府里的日子竟然过得如此拮据?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只喝了一碗羊汤配饼?
再一看初夏那边,她碗里的羊肉汤还没有用尽,剩下廖廖几块羊肉。
程冲山再看那些羊肉,竟然全是一些杂碎和刀头,眼中险些落下泪来。
“王爷,怎就到了如此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