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烟安抚地替女儿轻掖被角,眼神示意,屋中丫鬟尽数出去,桂枝轻手合上房门,在外守着。
撵走下人,孟如烟跪下请罪,伏低做小:“夫君,这事不能全怪玉婵,妾也有错,是妾先起了歹意。”
她以罪奴再嫁之身入了柳颂山的眼,以妾侍之位扶正,更力压二房侯门千金出身的萧如瑟,主持柳府中馈,又岂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
孟如烟早已想好实话实说,占下先机,免得柳颂山在外听了添油加醋的疯传,更没她娘俩的活路了。
不过这“实话”,自然是怎么有利怎么说了。
见她跪地不起,如此严肃正式,柳颂山不由凝眉,狐疑审视:“你这是做什么?”
孟如烟便将之前自己怎么计划的,一一道出:
从买通盛府下人,在船上做手脚,到挑唆了玉媖去推玉婵;再有栽赃玉婵私通李胤尧、介时会指向二房的布料,彻底断绝玉婵、玉媖入宫的可能。
柳颂山勃然大怒,拍案咆哮:“胡闹!你简直胆大包天!”
柳玉溪惊了一跳,险些从床上跳起来,死死咬住牙,才没叫出声。
孟如烟涕泪:“妾哪舍得溪儿去嫁李胤尧那破落户,拼了命也要为女儿争一把。”
柳颂山青筋暴起,脸颊的肌肉止不住颤动,瞧柳玉溪依旧安睡,毫无醒来的意思,屋中也无人,他方压低了声音,凶恶地冲孟如烟发飙:“李家什么情况,你不知?竟还与李胤尧联手做局,你活腻了不成?”
却无一句斥骂,是为另一个女儿鸣不平的。
孟如烟心道果然,谢家的事如鲠在喉,是柳颂山永远的心结,又岂会对柳玉婵毫无芥蒂,相亲相爱。
她面上不露,依旧凄惶:“这亲事原就是玉婵的,婚事若成,妾自会多贴补些银钱,以做补偿;若不成,也是李胤尧和二房‘勾结’栽赃,李家小子又岂会有好果子吃?且有这桩事压着,纵他将来晓得了什么,捅出去,也无人会信他!”
柳颂山气的满屋子乱走,左思右想,却也觉得孟如烟的法子倒是无懈可击的。
只恼恨她事前不与自己商量,擅做决定,实在令人不喜,愤而怒道:“你算计归算计,何必牵连上二房,去毁玉媖侄女!”
“妾恨!老夫人素来偏心二房,由着他们处处占您的便宜,更是不顾太子钟情咱们玉溪,硬要将玉媖送选——太子妃病重,咱家送去的女孩儿,可是奔着未来国母去的!”
孟如烟低头垂泪,切齿拊心:“这些年,您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您是舍得剜肉剔骨,让二房附身吸血,可妾却舍不得您沙场征战,九死一生换来的功绩平白送与二叔子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柳颂山面上很不好看。
母亲虽偏二房,但他却听不得孟氏身为儿媳,去数落老母、弟弟。
“你碎嘴这些干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二弟不如我,母亲才多替二房找补些。”
连原未来女婿——李胤尧一家的家财都霸占,亲女都不惜牺牲的柳颂山,会对这些年占尽他便宜的二房有多少好感?还是有多在乎一个见面都少的二房侄女?
所以柳颂山的叱骂、责问,孟如烟只假意惧怕,过后轻声道:“妾而今说出来,非是为自己脱罪,而是、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