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自恃有靠山倚仗,此时涕泪横流,不住磕头求情,却是羞恼多于怕的。
柳玉婵环伺不住发笑的丫鬟婆子,冷冰冰道:“都是死人吗,动刑!”
连翘被扒得只余里衣,被摁在院中的长凳上。
先求饶,再咒骂,很快,就只剩下哼哼了。
一时间,只闻板子打肉的闷响。
闻风而至的尤姑姑到底晚了一步,瞧女儿被打的皮开肉绽,心下一沉:“小姐,不能再打了。纵有什么错,瞧在奴婢的面儿上,就饶她这一遭吧。”
“姑姑来了,坐吧。”
柳玉婵眸光微抬,语气淡淡,对她的求情却是充耳不闻。
落梅居被封,尤姑姑不在。
她落水受寒,需热水汤药,她还是不在。
怎的连翘一挨打,她倒在了?
尤姑姑瞧柳玉婵面容沉静若水,虽笑着,那眼睛里却满是寒光,一丝笑意也无。
没来由的,心头泛起寒意,有种不详的预感。
“小姐,连翘总归是奴婢的女儿……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给奴婢留些脸面吧。”
柳玉婵笑靥依旧,意味深长:“姑姑说的什么话,连翘手脚不干净受罚,和您有什么关系,您不要多想。”
尤姑姑冷下脸来,悄悄冲人群里使了个眼色。
角落里,早有人等不及,蠢蠢欲动,寻机跑了出去。
大抵是去孟如烟那告状的。
柳玉婵知道,落梅居不是铜墙铁壁。孟如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院儿里的人都收买了,从大丫鬟,到婆子仆妇,但凡用得上的,没一个干净的。
不过,她可一点都不担心,孟如烟的宝贝女儿情况不好,哪里有闲心管她这里丫鬟的死活。
三十板子没一会儿也就打完了。
尤姑姑铁青着一张脸,僵着声音道:“小姐脾气也发够了,奴婢这就接了连翘回去,也省得碍您的眼。”
她急着接连翘回去医治。
柳玉婵拍了拍手中当票,古井无波的眼眸淡淡扫过:“姑姑自己回吧,连翘是回不去了。她偷的主家财物,岂有不追回的道理。”
尤姑姑忍着怒气,红着眼眶:“小姐还要怎样?要禀明夫人不成?”
柳玉婵可丝毫不在意她的激将,慢悠悠道:“夫人那里还要照顾姐姐。听说姐姐晕厥,高烧不醒,身为女儿的,不能为其分忧,难道还要在这种时候,去给夫人添堵吗?送松鹤堂吧,只能烦请老夫人了。”
任凭尤姑姑如何软硬兼施,也没阻了柳玉婵的决定。
尤姑姑气得往汀兰水榭奔去,要请夫人为她做主。
柳玉婵毫无所惧。
处置完了院里的事,孟如烟身边的大丫鬟红锦来了。
却是替柳大将军、玉婵的亲爹传话,要她前往书房谈话的。
荷香看着自家小姐半截儿的长发发愁,什么发髻都梳不好,勉强挽起来,发髻又扁又小,不好看。
她细声嘟囔,咒骂那该死的刺客。
不过又想,幸好是劈砍的头发,不然伤到哪里都要毁了小姐的。
由此,荷香不禁念佛,对那死掉的“刺客”千恩万谢起来。
柳玉婵想到罪魁祸首,扯扯嘴角。
前往书房的路上,荷香忧心不已,担心将军大人是要兴师问罪,“定是刚刚跑走的那几个,到大人那边告了您的黑状了!”
柳玉婵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看着前方带路的红锦的背影,轻声道:“连翘算哪个牌位上的,父亲岂会为个偷窃的丫鬟责罚我。怕是从汀兰水榭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