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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落华出征

暮春四月,草长莺飞,被肃杀气氛笼罩的晋中平原上点缀着零零落落的野花。寒冬早已退去,北边吹来的风很暖,但朱温的心里却一片冰冷。

自打进了泽州城,朱温就被一种沮丧的气氛缠绕。军队士气低落,城里城外挤满了从潞州前线撤下来的伤兵。李思安部在潞州城下鏖战数月,大小将领阵亡四十余人,士卒伤亡过万,不但寸土未得,反而被河东骑兵逼得不敢出“夹寨”一步。一怒之下,朱温第二次换帅,用爱将刘知俊替换李思安。有苦劳无功劳的李思安被剥夺所有官职,送回原籍充当劳役。

更令朱温不安的是,他听到了李克用忽然病死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河东的阴谋。李克用威风八面、气吞山河的样子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悄无声息地突然病死。

这不该是李克用的死法,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也许是李克用故意放出诈死消息,骗我轻敌进军,乘机围而歼之。雾气悄悄地覆盖了这片苍茫原野,朱温注视着北方那模糊的地平线,心乱如麻,难以决断。

数百里外,刀枪的寒光照亮了太原的城门,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在晨曦中启程了。他们的腰间缠着巨大的白布,额上扎着素白的头巾,盔甲外覆盖着雪白的战袍,如一股喷薄而出的白色洪流穿透了太原的城门,向南奔腾而去。

这是一支还在服丧的军队,每个人都脸色肃穆,神色悲愤,但他们的眼里却有熊熊燃烧的斗志和掩饰不住的杀气。在这群人中间,帅旗下的年轻人正安静地注视着远山苍茫,注视着朝阳如火。营救潞州,这将是李存勖成为河东之主后独立指挥的第一战,此次落华主动请缨,身为兵马的元帅的他,也是第一次战斗,而对手是人见人怕的枭雄朱温。这一战,将决定整个河东的命运,决定他们家族的命运。

李存勖和落华很清楚,现在人人都对他们心存疑虑,因为他们太年轻。但这些人可知

道,霍去病年仅十七,便以轻骑八百,长驱数百里痛击匈奴,勇冠三军。东汉名将耿弇,年方二十便以上谷铁骑扫荡河北,连拔二十二县。年轻,无畏无惧,纵情飞扬;年轻,不正是我们的优势所在吗?

“让周德威作势退军,是为了迷惑梁军,让朱温认为我们想要放弃潞州。”出兵之前,看着神色不宁的诸将,李存勖这样说,“汴人听说我们有丧事,必然不能起兵,又欺我年轻,不谙战事,一定会骄傲松懈。我们正可出其不意,以轻装快速行军,闪击潞州之地。以我愤激之众,击其骄惰之师,必获全胜!此次,将由兵马大元帅领兵,也是我的弟弟,我很相信他!”

年轻,不正是要独辟蹊径,出其不意吗?

那轮朝阳正喷薄而出,落华的心头烈焰升腾。这一战,有必胜之心。这战,落华要用死敌的鲜血来祭祀青春的祭坛。

这一年四月二十四日,李存勖从太原发兵。五天之后,晋军已到潞州以北的黄碾,与周德威部会师。当晋军主力以疾风之速滚滚南下之时,朱温得到了李克用病死的确切消息,继任者据说是他的长子李存勖,而兵力则由最器重的养子李落华掌控。

朱温哈哈大笑。李存勖,李落华,不就是那个曾经被皇帝吹嘘成“子可亚其父”的那两个小子吗?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能稳住太原那一帮人就不错了,至于潞州等着被我的大军慢慢碾压吧!

吃了定心丸的朱温心情大好,他下令刘知俊继续围攻路州,自己则志在必得的回洛阳去了。在那里,还有太多更烦心的事要等着他决断。河东战事,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但朱温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两个年轻人,已经率领着大军奔袭到距离潞州只有二十里的三垂冈。

三垂冈,不过是潞州城北的三座小山丘。但就是这远远谈不上雄伟的小丘,将成就一段铭刻历史的传奇,也将成为朱温永远的梦魇。

大雾铺满了整片原野,白衣素编的晋军士兵完美地隐伏在浓重的雾气中,整座三垂冈下,拥挤着密密麻麻的士兵,蓄势待发,杀气冲天。不远处,夹塞中的梁军士兵们正疲惫地蜷缩在军营里,等待着又一个漫长白天的到来。他们的新任统帅刘知俊,此时还远在百里之外的泽州,志得意满地召集着其他各路人马。没有人会想到,巨大的危险正隐伏在浓雾中,迅速向他们通近。

“真是天助我也!如今大雾弥漫,目不能视,正是出其不意的绝佳时机!”李落华凝视着浓重的大雾,朗声大笑。“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我先前手绘的梁军夹寨的布防示意图,请大元帅决断!”周德威急忙上前,把一卷图纸放到落华面前。他已在潞州与梁军交锋多时,早已派人将梁军夹赛的情况仔细倾察,画成图纸。

没有想到,这个曾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孩子,已经成为了一军统帅!

“夹寨东北角是梁军转运军粮和物资的关节所在,布防最为严密。此处一破梁军全盘被动!”落华的双眼炯炯有神,他细细查看着图纸,很快看出了对手的命门所在。

思维敏捷,看问题一针见血,落华年纪虽轻,却已有如此功力。周德威不禁暗暗称奇。

“李嗣源将军可带帐下精兵猛攻其东北角!梁军惊慌之下,必然全力迎战我们,李将军只见寨中大火起来,便可成就大功!”落华看着李嗣源,微笑道。

“李存障、王霸二位将军可趁大雾潜人梁军夹游的中央。”落华指着图纸上那个弯弯曲曲、形如长蛇的梁军大营帐中央,沉声道,“听见东北角杀声一起,便可以率领部下突袭,放火烧寨,梁军数万人马将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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