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庆国
在会宁的时候 我经常去南关的毛毛利皮鞋店
鞋店生意惨淡 小老板常在鞋盒上写诗
他的诗里有一种新皮鞋的气息
我和小老板互递着抽劣质香烟
并在他的火炉上熬罐罐茶喝
有时老板娘一脚把一只鞋盒踢出门去
我们就从诗歌的云端跌到皮鞋店的板凳上
有时 街上所有的路灯都已经灭了
只有南关的这间小房子亮着
两个下决心要当诗人的人 眼里的光芒
比鞋店的15瓦灯泡亮
那时 我们的身体里有很多可以发光的东西
当我们为一行诗而苦恼的时候
就听见有拖拉机或者卡车轰响着从街上驶过
过一阵有几个在舞厅里喝醉酒的人
高声大气地吹着牛从门前经过
街道上的垃圾被他们一下下踩响
他们是县城里活得现实而潇洒的一类人
在那里我没有几个朋友 鞋店的老板算是一个
忽然罐罐茶溢了出来
冲天而起的灰尘就落得我们灰头土脸
(原载《扬子江》201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