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世界潮水般包围了我,声音、色彩、光芒统统回到了我的感觉中。我抬头看去,刚刚的力量已经展现出来。原本飞舞的群鸦变得僵硬,一只只硬邦邦的坠落下来,原本的疯狂和嗜血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亡的气息。被我力量覆盖过得这片区域,无论是人还是物统统变得模糊起来,若隐若现,气息、味道、声音被锁死在这一小片区域中,与外界完全的分离了开来。外面的鸦群仍然在争先恐后的涌进涵洞,但是却想看不到我们一样穿梭而过,从涵洞的另外一端呼啦啦的飞出去。我拉住摇摇晃晃的姐姐,刚刚鸦群的瞬间死亡让她有些迷糊。我轻轻的抱住她,带着她靠到墙边,趴在地上。我看到新进来的群鸦呼啸的穿透停在中间的汽车,两者仿佛是处在同一地点的不同纬度,互不干涉,鸦群也似乎感觉不到它们飞过得路径上有任何东西。我觉得如果我被乌鸦穿过也会是这个效果,但是终究没敢亲身体验一下,没人能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肉体以外的伤害。
鸦群飞过得时间并不长,但在我的感觉中却像过了几个小时。渐渐的飞过得鸦群开始变得稀少,直至全部离开。萦绕在周围的力量也渐渐消散,环境开始恢复到原本的模样。我点亮一只荧光棒,看了下姐姐,她依偎在我的怀里,紧紧的闭着双眼。我紧张的摸了摸她的头,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看起来是睡着了,除了模样些虚弱外都很正常,呼吸也很平稳,我这才放下心来。我脱下上衣给她垫着头,强撑着站了起来。过度使用能力造成的负荷比我想象的要大,我的双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如果不是撑着墙面,几乎要扑倒在地上。脑子里一阵阵抽筋似的疼痛,像是有根棍子在里面搅来搅去。巨大的饥饿感没完没了的袭击着我的胃,我跌跌撞撞的钻到车里,在一堆血肉模糊的鸟尸中扒拉出来一包火腿肠和两瓶矿泉水,随便用被撕烂的背心擦了擦,便迫不及待的吞咽了起来。
刚刚对能力的过度压榨似乎使得我的身体也跟着发生了一些变化,我的胃就像是一台熔炉,每吞咽一口食物下去瞬间就会被消化掉。我清晰的感觉到接连不断的食物在我的胃里被分解、转变成能量,然后直接被胸口的漩涡抽走,没有一丝一毫被用来补充身体的亏空。饥饿感催促着我不断进食,等到漩涡不再抽取我的体力的时候,我已经干掉了一箱火腿、两箱压缩饼干和一箱两桶饮用水。我看着满地的包装,不由得苦笑一声。我想等姐姐醒了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需要补充能量。于是我趁着姐姐还在昏睡,开始收拾乱糟糟的车厢。
我先搬了两桶水和两箱食物放到姐姐身边,省的她醒来后饿狼一样到处找吃的。我把车厢里残破的鸟尸装进了一个空包装箱,因为没有水,车里的血迹只能用几件沾了污血的衣服擦了擦,虽然还散发着血腥味,但至少不再黏黏糊糊的了。清理完这些,我扛起装满残骸的箱子向着涵洞的入口走去。当然出去之前没忘了打开一盏应急灯放在姐姐身边,这样她醒来后会明白我没有走远。
我慢慢的走向入口,被我能力消灭的乌鸦没有留下尸体,而是化作了灰烬一样的东西,在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我弯腰抓了一把看了看,灰烬是黑色的,抓在手中很松软,但又不像沙子一样会从指缝中漏出去。它们像是磁粉一样相互粘连着,手里的这一团可以被捏成各种形状。但如果松开手,它下落的样子又和普通的灰烬没什么区别,一样飘飘荡荡的。“相当奇特的性质,待会找个袋子装一些带上,有空研究一下有什么作用。”我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入口处。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晚霞在天边燃烧着,落日的余晖洒落,地面上满是脱落得鸦羽。太阳代表着生命与光明,鸦羽代表着疯狂与死亡,生与死在这一个时间点交汇在一起,似乎映照着我们的死里逃生。
我找了个植物茂盛的地方,用车上的军用铁锹挖了个坑,本来应该挺轻松的活现在显得很是费劲,我只得咬紧牙坚持挖下去。又是一番苦干,终于挖到了合适的深度。装满乌鸦残骸和废弃物的箱子被我扔进坑里用土埋实,希望不会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食腐生物过来。
我贪婪的呼吸了几下新鲜的空气,反身回到涵洞里。涵洞是两头开放的,空气始终保持着流通。这会原本污浊不堪的空气已经变得清醒了许多,但依然还有些呛人。姐姐已经醒了,她慵懒地倚靠在墙边,嘴里叼着根女士香烟,天知道她把这东西藏在车上哪个地方了,我从来都没看到过。
她懒散的看了我一眼,鼻子里哼哼了几下,全是表示自己还活着。橘黄色的应急灯光中,烟头明暗交替的火光与满地狼藉的食品包装交织在一起,居然让人感觉到一种颓废的美感。我不由得怀疑是不是最近一连串的打击和刺激让我有些心理变态了。
“或许这样对你能够有些安慰,之前我已经像你一样吃过一波了,而且我明显比你还能吃。”我如是说道。“呵呵…咳咳咳…”她有些呛到,咳嗽了几声眯着眼说道,“你安慰人的本事还是这么的蹩脚,不过,我接受了,谢谢。”“呵呵…”“嘿嘿嘿…”我们一起笑了起来,笑的越来越大声,笑的越来越悲伤,笑的姐姐的烟头掉到了地上,笑的我无力的坐在了地上。笑声过后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姐姐喃喃地说:“活着真好!”“嗯,活着真好!”我认真的回答着。
伤感注定只能是短暂的,生活还要继续,就像刚刚我们说的,活着真好。既然觉得活着真好,那就得更加认真的活下去。我们收起在这个环境下有些奢侈的伤感,重新发动了汽车,从对面的出口离开,我们得尽快找到一个水源,清洗车辆和我们自身,这满满的血腥味到了夜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信号源,向着周围不断的打招呼:“来呀,来吃我呀……”
也许是今天的厄运终于过去了,幸运女神开始回到我们身边,十分钟之后,一条小河出现在我们前面。这原本应该是一条用来灌溉的人工渠,只是短短的一个多月,植物便重新占领了原本被人类占据的地盘。更加茂盛的水生植物和上涨的水面让它变成了大自然下小河应有的模样。只有水下隐约可见的水泥砌筑的渠道提示着就在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人类日常耕作的重要资源。
我们快速的清洗着身体、衣物以及车辆,并在上游用将空的矿泉水桶装满,在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扎营之后这些就是今天的生活用水了。车上其他未开封的饮用水还要留到旅途中使用。
清洗完之后,太阳已经落山,只余下天尽头的一道余晖还在给这世界抛撒着最后一丝光芒。我们逆着溪流而上,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到达了一座立交桥下。我们找到了一个桥梁拐弯的地方。头顶上有一层高架可以遮风挡雨,两侧分别有两个承重柱,我们把车横停在两个柱子之间,这样就围起来一个小小的空间。
这个高架桥还有一部分没有修完,不远处堆放着一些建筑材料。“只是再也不会有人来用掉它们了。”我一边捡拾着小块的木头一边
有些哀伤的想到。我似乎越来越像一个忧郁的文艺青年了,我自嘲的想。
温暖的篝火在围起来的小空间里燃起,不断烘烤着我们冰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