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青的囚房对面新来了一个囚犯,看不出了年纪,因为他面目已经全部被毁了。
不,不仅仅是面目,应该说目光所及,根本就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他是被昏迷着抬进来的,应该快两天了吧,张冬青心想,张冬青现在对时间实在有些模糊了。
不过,他应该也快醒了!
又过了好几个时辰吧?那个男人终于醒了,不过所谓的醒,也不过是在那里无意义的呻吟,证明着他还活着,虽然痛苦!
那个男人头朝着里面,身体一阵一阵的抽搐着,张冬青估算着,这个人内脏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阁下能听清我说话吗?”张冬青朝那边大声喊道!
那人很明显并没听清,也可能是他根本没法做出回应,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佝偻着身体,不一会儿就没了声响,竟是再次昏了过去!
张冬青没有去叫狱卒,这可不是明字狱!或者,他们就是想让他死在这里?
地字狱最大的好处,就是没人管!整个地狱,张冬青从进来起就只见过两个狱卒,一个是韩陵,一个是前两天把这人拖进来的中年狱卒!
张冬青闲极无聊的看着对面的囚犯,暗暗揣度着如果是自己该如何医治他!
不过看了会就转过头去继续看长明灯和影子的游戏。
为什么不看了?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如果再一天醒不过来,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一天后,或许更长或是更短!那人死了!张冬青听到他那起伏不定的呼吸彻底停了!这个做了他不到三天的牢友的人死了,也许他根本都不知道他的背后还有个人看了他近三天。
张冬青心里是不舒服的,因为有个人死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他善恶,不知他品性,但有个人死了,张冬青感觉到心里很不舒服!
又是好些天过去了,张冬青看那个人在慢慢的腐烂,甚至连气味都闻不到,应该是个真人境的修者。没有人来给他收尸,也没有人来送饭!好像...好像又被人遗忘了!
再过段时间,估计自己也要死了吧!估计自己死的时候应该会有很重的味道吧!
......
道宫西山,一片花海之中,白衣王初林打坐于山脚的小树林中。在最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有一小片十几棵树的少人问津的林子,三年前的某一天,王初林来到这片小林,于一颗盛开的桃树下悟道。三年后,这片小林被那群女子们种成了一片花海。又到了一个春天,洛邑的女子今年来的稀少,较去年春天洛邑女儿家相邀来此踏春的盛景,今年显得格外冷清。
一个彩衣少女漫步在花海的边缘,提起裙边,一边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边时不时的看看花海,然后满意的微笑着。
“这才对嘛!人少些,这片花海清净多了!”
快到林子的边缘的时候!少女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裙子,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然后小声叫道:
“阿奴,阿奴,你去哪儿了?快,快,把我的花拿来!”
一个侍女急急忙忙从后面出来,手里拿着一束桃花,彩衣少女开心的把桃花接过去,然后轻轻的嗅上一嗅,然后整整裙子,端庄文静的低着头走进了树林。林子本没有路的,后来便有了路,路的尽头是一个半圆,圆的中间是一颗桃树,桃树的下面闭眼盘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
小侍女阿奴从包里拿出一块锦布铺在地上,彩衣少女跪坐在半圆边缘上面,在距离桃树十几尺的地方看着桃树下的青年。
“初林哥哥,我跟你说哦,你现在可千万别出来!外面的人都疯了!”
“三殿下真的造反了!九边的人现在都在往洛邑进军!哦,北方三边倒是没动,不过父亲说他们现在也不听朝廷的命令了!”
“父亲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那些各地进京的王候官员都被留在了京都!礼部现在天天有人闹事!”
“昨天父亲说,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就要被禁足了,所以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忽然,彩衣少女带着哭腔说道:
“不知道你出来的时候还能不能看到我!父亲总是说自己的礼部尚书就是个清贵的职位,朝廷风波也一般波及不到他!可是父亲这些天总是一个人在书房流泪!初林哥哥,要是你出来的时候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少女的幽幽的抽泣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拭去泪水,向着前方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初林哥哥,我得回去了!父亲还在外面等我呢!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一定不要出来!再闭关一年两年,事情就会尘埃落定了!”
说完,彩衣少女便起身向后走去。
小侍女阿奴急忙收起锦布跟上自家小姐!
彩衣少女走到花海的边缘,把桃花插在了花海的边缘。
转头看着小树林。
有些事,她并没有说。
比如:他的叔父王半山也在叛军里,并且战死在了白衣关前!还有现在洛邑刑部在到处的抓人,道宫弟子入狱者二十七人!这里被抓的可都是周国的道宫弟子,道宫周国寒门尽乎被扫荡一空!
彩衣少女看着空旷无人的花海喃喃低声道:
“明明杀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去死呢!”
小侍女阿奴身体颤抖着说道:“小姐?这不能说的!”
彩衣少女看着她笑着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三殿下死了,一切不就结束了吗?”
说完,彩衣少女眼神透出无尽的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