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意不知道自己心情改用什么样的词语来表达，五味杂陈还是空空如也，她将头扭过去不看永熙而是盯着床边已经换好的汝窑瓶子和桂花，伸手摘下一朵，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
永熙赶紧把旁边晾好的粥端起来，用勺子舀起一勺粥，不放心还是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素意的嘴边，
“素意，你吃一口，好吗？”永熙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小声说着，
素意还是一动不动地歪着头，永熙慢慢地收回勺子，低下头，积攒了一下气力，“素意，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好吗？”
永熙的声音越来越小，“素意，我好饿……”
素意紧闭着嘴角，只是看着手里的花。
永熙将勺收回，双手捧着碗，仿佛怕它变凉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永熙徐徐地说道：“昨天的雪下得好大。”
永熙又变成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永熙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此刻却无从说起，说什么呢？说那漫天风雪的相遇？说自己对这种生活的满意？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却一定要保护她？多么俗气！
“咣当”一声，粥碗和勺子从永熙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白花花的粥撒了一片，冒着丝丝的热气。
永熙面色微赧，扶着素意的床沿想蹲下将碗收起来，可扶了几下，身体却支不起来，呼吸急促寄来，额头覆了一层汗，脸色更加苍白了。
素意眉头微皱，终于将手中的花放在枕边，低声说道：“你别再动了，让人来收拾。”
收拾干净之后，永熙还是坚持着亲自舀了一勺粥，颤颤巍巍地递到素意嘴边。
素意忽然看向了永熙，永熙一愣，这是多少天了，素意第一次直视自己，可是眼睛里却充满了恨意。
永熙的心里颤了几颤，可手中的勺子却丝毫未动，目光也还是定定地看着素意。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永熙手中的勺子却慢慢地抖起来，永熙强忍着胳膊上传来的酸痛，还是举着勺子。
素意将目光转到微微抖动的勺子上，看了半晌，幽幽地说道：“你怎么不说我答应过你吃饭？”
听了这话，永熙却将勺子收回，放在碗里，目光也顺势而下，低头不语。
素意看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眼神恨恨地盯着永熙，喘息声越来越大，好像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永熙尽量控制着双手的颤抖，将碗放到旁边的饭桌上，缓缓地让自己稳稳地站起来。
“你早点休息。”只是轻轻地说了这一句，转身向门外走去。
看着永熙的背影，素意的怒气消了几分，只是脸上还是忿忿的，但在永熙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说了句，“一起吃吧。”
永熙执意要自己喂素意吃粥，就像他第一次喂素意吃粥一样，一勺一勺，动作轻柔地仿佛要溢出水来。
永熙的头忽然慢慢朝床边垂下来，黑色的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脸。
素意赶紧起身扶住了永熙的肩膀，永熙抬起头，眼睛无神地看着素意，素意拿过勺子，舀了一勺稀粥，皱着眉头递到永熙嘴边。
永熙笑了，张开嘴慢慢把粥吃了。
石婶走到床边，想接过勺子，素意摆了摆手。
两个人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把一碗粥喝完了。
温热的粥喝下去，两个人虽然觉得胃里有点灼热感，但是身上好像有了一丝暖意和力气。
永熙一边说一边帮素意把枕头放平，扶素意躺下，又帮素意掖好被角。慢慢地走出去，带上了房门。
素意想去花园走走，在得到医生的许可之后，永熙陪在素意身边，两个人一直沿着石径走着，还有点点残雪的冬青拂着素意白色的裙摆，是不是地低落下一簇簇的积雪，落在鹅卵石铺就的石径上，悄无声息。
素意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再一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一棵桂花树下，
“妈妈希望素意永远健康、快乐！”在自家的庭院里的桂花林中，妈妈是这么对素意说的。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素意记得这是一颗银桂，花开的时候，颜色较白，稍带微黄，丛桂怒放，陈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虽然这眼前的桂花树，朵朵桂花早已散去，但是呼吸中却仿佛仍残留着丝丝着熟悉的味道。
素意回想了很久，回过神的时候，忽然永熙手里捧着一个淡黄色的外套，帮素意披在了肩上。
“谢谢”素意轻轻地说了一句。
永熙忽然从身后端出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素意笑了：“怎么？”
永熙慢慢地把盒子打开，
“桂花糕？”素意走过去，真的是桂花糕，做成小小方形的一块块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每一块都带着淡淡的、温馨的黄色，里面还能看到一朵朵的桂花，夹杂着糯米的香味，空气中多了一丝香甜。
素意最终还是伸出手拿起来一块，放在了嘴里。
好像妈妈做的桂花糕。
素意记得在桂花盛开的时候，妈妈会亲手摘下一朵朵的桂花，精挑细选为素意做桂花糕的。想到这儿一切都不对起来，周围的空气变得热起来，声音变得嘈杂，颜色变得迷乱，世界颠倒了，心情全是混乱，素意努力地想让自己静下来，只得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用手捂着微微发闷的胸口，眼泪涌上了眼眶，嘴里还有没有吃完的桂花糕。
忽然有一双手轻轻地、非常轻地慢慢地拍着素意的背，一下、一下、一下、一下、那么慢，那么地温柔，好像在努力地把素意拉住，不想让素意疯狂地跑到荒野里面去。
好像一阵清风掠过素意滚烫的心田，好像是一滴滴细雨，落在了素意的脸上……慢慢地，慢慢地，一切开始慢下来，温度开始降下来，声音开始安静下来，色彩开始明朗起来，素意慢慢调整着呼吸，调整着心跳，调整着情绪，不知过了多久，素意才真正的又安静下来，又回到了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