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另一个死党跟我说:
昨晚安荍又哭了,想了整整一个晚上连作业都没有做。
我没好气的说:
“我就不明白了,刘徐宇算什么东西?他有什么好的?麦子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他?她怎么这么固执?!现在不应该是她长情的时候!”
我死党灿灿一笑说:
“咸鱼,喜欢这种东西,你没体会过。等你体会过就会知道,这是不需要理由的……”
后来的一天晚上安荍来找过我。我们一起走在河堤上,安荍把她终年绑着的头发放了下来。
月朗星稀的夏天,晚风很清爽飘有一股幽幽的草香……
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有些凌乱,她眼睛红红的……我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安荍很凄美很动人。
她和我坐着河堤上,她和我说了很多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包括关于刘徐宇的事。
最后她看着江上漂泊的船,我看见她眼里有一条晶莹的痕迹。安荍装作满不在乎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随手塞给我,安荍笑着说:
“臭咸鱼啊,这个信封里装了两封信,一封本来是打算告白成功之后交给刘徐宇看的;另一封是我打算告白失败后,留着劝自己的。”
“不过啊……现在……我放弃了!我觉得都没有什么用了……你打开看看,是不是很幼稚?我也觉得很幼稚!哈哈哈哈……是真的……很幼稚!哈哈哈……幼稚……呜呜……真……幼稚……”
我没有听她的话立即打开,而是看着她自言自语,看着她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安荍不知道哭了多久,掉了的多少眼泪后,她终于不哭了。躺在堤坝上,闭着眼睛轻轻抽泣着,用十分平静的声音告诉我: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用,动不动就感觉心酸动不动就想哭。上次我们一起回家的时候不是下雨了嘛……我一直在那边呆呆地看。你问我看什么,当时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是看见刘徐宇他一个人淋了点雨……看见他手里没伞。我就觉得他有点可怜又有一点心酸,我想抱抱他,我想把伞给他。可是我错了。原来他有伞,他是在等他的女朋友。”
“然后呢?”
“然后?哪有什么然后……不过就是我一个人傻啦吧唧的一厢情愿,然后发现原来从头到尾可怜的都只有我自己而已……”
“挺伤心的吧?”
“挺伤心的。当时我眼泪就涌出来了,只不过忍住了……就离开了。”
……
回家后我把信拆来看了,一封是给刘徐宇的,说的都是六年来安荍对他的喜欢和欢喜;第二封是写给她自己的,真的很幼稚……信很简短就两句话:
不值得,放下吧。
不过比起幼稚,我读到更多的是爱而不得的痛苦以及尘埃里的卑微。
看完后,我本来想把它扔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它装好。说不定以后的哪天,安荍就放下了。
这是她的东西,得她亲手了结。
……
我记得张爱玲曾经说过: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安荍心底的那一份为他而盛开的迎春花,花团锦簇的样子是美好的。只不过在尘埃那里开出的花,终究无法盛放!
我不知道安荍她心中的花团锦簇有没有凋零。但我知道,安荍她心中开出的那一片小花,应该不再只为他……
安荍说她和刘徐宇之间没有故事,她每每谈到到他时总是自嘲般笑笑,说:
“早知道啊!分班的时候我随便找个理由抱抱他就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什么都没有。”
一点希冀,一丝苦涩,一勺甜蜜构成的半边青春是安荍她的第一次暗恋的结局。没有什么生离死别,但是也够刻骨铭心……
我从心底里觉得,她和他有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并没有像很多校园小说一样充满甜蜜。
她和他的故事,我从一开始看到了现在,也算是半个见证人。所以在我这个旁观者眼里:
我写的就是他们的故事,在开始就已经定了结局。其实也蛮好的,结局不能更改,也不能有“早知道”,只能交给时间……
就如安荍自己所说的:忘记了,也就好了。
我问过安荍:你为什么会喜欢刘徐宇?
安荍说:你看过《牡丹亭》吗?
原来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
一开始我并不理解为什么安荍在刘徐宇拒绝她的时候没有哭,而听到他有喜欢的人哭的那么伤心,那么歇斯底里……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他拒绝了安荍,安荍还有努力的希望。但是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安荍就永远没有希望了。
最振奋人心的是希望最折磨人心的也是希望……
那年6月8日高考结束。
我们几个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安荍填志愿毫不犹豫的填上了北方的大学……那天安荍犹犹豫豫的问我:“咸鱼,我给你的那两封信还在吗?”
“在呢。”
那两封信被我完好无损的存放在我的一个小锁盒里。
“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存着?我想知道多少年过后我才不会有触动……”
我答应了。
其实真正的放下应该就是安荍不再有触动,能坦然面对的时候吧……
拿到高校的录取通知书后的下个星期我们将启程北上求学,离开这个老地方,我们和几个老同学聚了聚喝了点酒。安荍她醉了,像今天晚上一样喝醉了……
那天,在安荍梦里,我们都回到了从前,我听见安荍梦呓说:我真的忘了他了……
我看着这个傻姑娘,有点心疼:
看呐!安荍你这不还是没有放下吗?从高中开始,到大学……讲真的,安荍也算长情了……
天真烂漫的安荍将喜欢的勇气用在了一个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人身上;然后十八岁的安荍勇气已经被现实磨的所剩无几;现在已经二十一岁的安荍别说勇气,她连运气都已花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