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此时被领去就医的莫宿,临走时不忘记带走那个傻小白言楚。
“天下怎么会有你如此天真之人?”
医阁内,圣医师给莫宿包扎好伤口,正要离开之际,又被莫宿求了回来,总算愿意给言楚看伤。
相比之下,莫宿有殷一出手,看似流血多,实际伤不重。倒是这言楚,肋骨摔断几根,脸也肿成猪头,剥去上衣,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莫宿笑他不懂出手抵挡,这言楚却开口反驳,说是灵枢不会害他,才惹来之前一句话。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天真之人?
言楚似是因这句话倔气,哼一声转头,不看莫宿一眼,这脾气确实像个孩子。
能有如此赤子之心,确实也让莫宿羡艳:想我在大哥死后,好物品没留下什么,却给我惹了一身骚麻烦,十三四岁时我便要躲避仇敌追杀,当年若非殷师,我今日就算不在黄泉,也无法有今日之福。
莽国之亡,莫毅之死,给少年莫宿带来了诸多麻烦,必是历经多次生死劫,才造就莫宿今日性格。
手握《五道》,莫宿心不甘,他绝不会放过当年仇敌,与他之恨,与他之痛,与他之仇,不报心难平。
所以今日见了言楚天真模样,他即是羡慕,又是感觉可笑,这种人能活到现在,恐怕背后也是有人守护罢了。
说是谁?
莫宿也能推出三分,恐怕不是荆门,而是那位重伤他的灵国皇灵枢了。
堂堂灵皇,于西陵国大殿诸国使者面前对荆门人动怒出手,何至于此?
恐怕就是我西陵国殷师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生气,那灵枢与言楚说话态度,更像是家中严厉长辈出手教训,而且诸国使者似乎知道这位荆门言楚与灵枢之间有特殊关系,并没有开口说情,如此一来,就算没人与他说,莫宿心里也有了猜测。
叩叩叩!
正当莫宿思考出神时,耳边传来叩桌声。
一抬头,一满面白龙须老者正笑看着他:“莫说,你与莫毅三分像,与莫求九分像,只是这眼神,却与他们完全不同了。”
说到眼神两字时,老者脸上却没有了笑意,反而透露着严肃。
莫宿起身躬身失礼:“鲁夫子怎么会来看我一个中学生,实在受宠若惊。”
鲁夫子轻摆手,拍拍莫宿手肘:“不必如此,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坐着,不必着形于礼,着意便好。”
莫宿衷心钦佩,文道中人最是拘于礼数,便是圣人也不出意外,按理说这是好事,可莫宿生来却看不同,拘于礼不错,有时候却又让人感觉刻板。
倒是与鲁夫子几句话,莫宿心里舒服。
“夫子入座!”
医阁内,言楚被圣医师拉去了内堂敷药,给莫宿两人腾出个安静,不得不说,那圣医师也是个妙人,能在百里襄身边服侍,这股眼力见,也不是普通人。
莫宿摆下两茶杯,提起桌上药茶给两人满上:“夫子说我模样与家父像九分,与长兄像三分,这无可厚非。
却说到眼神,似乎脸色不好,家父长兄是什么样的人,夫子可与我说说吗?”
莫宿清楚自己是什么性格,也明白父亲莫求与大哥莫毅是什么样的人,若要以猛兽作喻:莫毅可比作天鹰,莫求可比作尊狮,而他莫宿,不过是蒙了靓衣的癞皮蛇罢了。
这其中有莫宿自己贬低自己,抬高父兄之意,也有他对自己性格的不齿,却也没想改,如此更好。雄鹰过刚折翅,傲狮垂老崩卒,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鲁夫子盯着莫宿眼睛,想看清后者心里想法,却怎么也进不了对方内心之处,只得放弃:“当年你父亲莫求曾与我坐而论道,他说他要是赢了,我需与他爱子起名落字。”
莫宿没想到自己父亲与鲁夫子还有这么一桩故事,顿时来了兴趣:“哦,我猜猜,那位爱子该是我大哥吧?”
鲁夫子点头。
莫宿小了莫毅近二十岁,该是别人会以为两人同父异母,不然,两人同父同母。只不过当年父母武道境界高,寿命与普通人三四倍,隔了近二十年生下他莫宿,却也不多奇怪。
也正是这个原因,世人多知道剑圣莫求有一子剑豪莫毅,却不知他莫宿。
“当年论道,你父亲赢了我,却也输了我。他是个无情之人,却放不下一个家字,他问我如何才能武道更强一层。
我说需要一个情字,他却差点拔剑杀了我。
不过后来他还是与我妥协了,哈哈哈。”
莫宿被鲁夫子这一笑惊的愣住,随即反应过来,随着大笑起来:“莫不是说当年正是家父与夫子妥协,着了情字,才又有我生下?
哈哈哈……”
鲁夫子点头。
当年确实是因为他的一番话,莫求才会又和莫毅母亲再续前缘,两人你侬我侬,才又有了莫宿的诞生。
“莫说回来,鲁夫子还是与我有这么一桩生死缘分呢?”
两人之所以会笑,也是由此原因了。
“你母亲临产之际,你父亲本想寻我给你取名落字,却离不开身。
后来倒是你那位大哥来找了我,我与你莫家第二次论道,你那位大哥赢了,所以你叫莫宿,不过这个宿字不是我给的,是你大哥求的,取宿命之意。”
说当年,莫求希望幼子之名也能由鲁夫子起,可与莫毅之傲,幼弟之亲可不比莫求爱子之心少,他决定亲自给弟弟取名,伴随一生,可见其疼爱。
这么一来,莫求与莫毅便有了矛盾,两人立下赌约,莫毅与鲁夫子论道,他胜了鲁夫子,则幼弟名字由他取;若他败了,则让鲁夫子决定。
莫宿之名,由此而来。
“想不到我父亲与我大哥还有这么一桩可爱的故事,这传出去,怕是两人名声地位都要多了几分逗意啊,哈哈哈。”
“可不是,不过此事我只与你说过。”
莫宿拘礼:“宿知晓夫子意思。”
鲁夫子点头露出微笑:“你父亲虽然无情,心却正义;你大哥太过滥情,忠义礼仁智都是世间不可多得之才,两人都是遭了天妒,着实可惜。
我与你对视第一眼,便看出你双目中蕴藏阴毒之意,你要为父兄报仇,我管不着,只是与你说这些,望你明白一个道理,你的父亲长兄,不希望你变成一个乱世贼人,变成一个祸国害民的贼人!”
莫宿起身郑重施礼:“夫子放心便是,无论是为了父兄心愿,或是殷师期望,我都不会去做那些恶事的。”
鲁夫子捻须叹气:“莫家果真无劣人,此为何不大兴,实乃月满则亏,遭天妒啊。”
莫宿没说话,安静坐下,脸上淡笑从未散去:“夫子来找我肯定不是仅仅因为这些事吧?”
“嗯,有人托我与你说一件事。”
“莫非是里面那位?”
里面那位,自然就是言楚了。
莫宿曾经看到过鲁夫子与范修站一块,明白这两人该是好友,这鲁夫子会扭捏提事,定然和那范修或是灵枢有关了,因为之前这两人与自己有找过麻烦。
鲁夫子点头,把范修原话传达一遍:“若是你带着言楚几年,两位阵印传人于一块,也有好处。
加之你能照顾好言楚,来日灵皇必有重谢。
考虑如何,你不用看我,我只是传话罢了,答应不答应都在你自己。”
莫宿点头:“力所能及,自然答应了。”
“好,好,那我便去把消息送回去了。”
“夫子一路走好吧。”
鲁夫子哈哈大笑,任务完成,又与故人之子谈话甚欢,带着一脸笑容离去。
看着鲁夫子离去,萧千脸上笑容逐渐淡去,换之是三分阴冷。
荆门言楚送我手中?
呵呵,灵皇这是自己把把柄送我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