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蕊儿带着新封的云夫人来我凤霞宫请安,我有幸能得见这位新得宠的云夫人,她这副面庞之前虽也见过,但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这次再见,却真如小莲所说,的确是个美人胚子,笑起来也是很好看,身上是那种很纯粹的气质,看起来应该不是那种老谋深算的,可能是我之前想的太多了,只是她如今虽然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丝的窘迫,就好比品茗时的样子,我对比着她和蕊儿便看的更加清楚。
蕊儿虽说也在府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奴婢,但到底是大家闺秀的出身,其涵养肯定是这位新宠比不了的,而这位新宠即使如今得意,这规矩礼仪也会有相差之处。作为王后,我虽然眼瞧出她的一些个错处,却也没有明挑出来。也许是不想管吧,但更多的还是想知晓他的意思之后再插手,如今瞧着眼前两个女人在我面前说说笑笑,便是一台大戏了,且不说我,就她之前那位主子,也未必会让她好过,况且往后的日子还长,我也不必急于一时。
我冷眼瞧着这蕊儿明里暗里拿着出身讽刺了云夫人不少,嘲笑她礼仪不周,言语间十句有八句都是夹枪带棒的,原本想插嘴管几句,只是话到嘴边却也退了回去,我究竟该管谁?论亲疏,蕊儿算是我的玩伴,她也是王上的第一个夫人,更何况,这云夫人终究之前是她手底下的人,什么脾气秉性想必她也清楚,贸然出手干涉反而不好。论理的话,这云夫人毕竟刚刚抬了位分,礼仪什么的自然都可以慢慢学,如今便苛责她,的确有所不妥。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许是前些日子为着前面打仗的事情操劳过多,虽也没做出什么贡献吧,到底跟着担惊受怕了许久,就像勾践所说的,那范蠡先生虽是一介英才,但他的出身摆在那呢,连同文种大夫也是一样,他们可都是楚人,难保他们不会以帮我越国为名,暗中相助楚国,那事情就变得更加麻烦了,自然是要好好盯着。不过后来想想万事都有夫君可以倚仗,而且苦成也是尽心尽力,也无需我操心那么多的,更何况后宫不许干政,我冷眼瞧着他如今与我说朝中事情的次数是愈发的少了,恐怕是要生出疑心了。而我如今也是累了,所以只想放松一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这她们的私人恩怨,到底还是她们自己解决为好。与我而言,大抵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我这个人自认为一向是恩怨分明的,有自己的爆点和软肋,若是不碰自然是相安无事,万事大吉的,若是碰了可就是后果自负了。不过眼前的这两人碰巧还没碰上,所以倒不至于惹得我出手做什么。
这样想着,心下倒也安了不少,眼前的这两个人,她们想做什么就放手让她们去做,索性也闹不出个名堂来,若是闹得大了,再出手干预也是不迟的。
那天她们走的时候,瞧见蕊儿那副得意的样子,再瞧瞧云夫人似乎是受挫的神情,总觉得心里有哪个地方有些不舒服,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我似乎应该帮帮她的,她也是个可怜人,因着王上的一夜临幸,便受人侮辱,而我这个后宫之主,却还只是在一边看着,是不是做的有些不对呢?
下午的时候苦成来传旨意,王上让我给从月姬宫搬出来的云夫人安排寝宫,这些事原是我应该做的,我也只能遵旨,苦成走的时候,我给小莲使眼色,让小莲偷偷去问了一嘴,原来今日王上已经想好了,还歇在那位云夫人那,怕着蕊儿打扰,所以才想着要给这位新宠迁宫。他竟为她想的这样周全,这份恩宠还真是够盛的,难怪蕊儿会如此的按捺不住,到底是有原因的,之前我只认为蕊儿原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如今想来到底是我失算了,这位云夫人,以后真的有可能成为心腹大患,我从来也未想过去加害旁人,却不想,她竟明着要来和我抢夫君,可惜,我雅鱼,从小到大还没怕过谁呢!
今日晚膳上的竟然全是素菜,这膳食向来都是由宫里的厨房一应做好送来的,所以每个宫的膳食都是一样的,我平日里最喜食荤菜,但厨房一向是荤素搭配,倒也吃的进去,怎的今日竟连半口肉也是没有了,我气不过便差红烛去厨房一探,一问方知,今儿王上下的旨意,云夫人爱吃素食,所以晚膳都做了素的,各宫都是如此,我扶着桌子没让自己跌倒,这云夫人得了宠幸不说,这菜也要随着她的口味去调,这赶明儿岂不是要爬到我的头上了。
原来我也没太过在意,只是觉得王上贪图个新鲜,他想纳夫人便让他纳去,反正心在我这,他去瞧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看来到底是我错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这哪日新宠一阵枕头风,我这凤霞宫怕也给了她了。
生气归生气,我思来想去了很久,到底想不出有什么辙子来对付她,若她真的是王上心尖上的人,我出手必然会惹得王上不快,我向来不喜欢做那些腌臜勾当,更不愿意对人下手,若是王上没有那么在意她,我做些什么也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想了想还是作罢,更何况,王上对她究竟是何想法我暂且还不清楚,待探过了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若是王上心已属意于她,什么之前的感情,就连与夷都不会被在意了,若是单单是我也就罢了,若是谁欺负了与夷,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让我的孩子受半点委屈,欺负他的人,必须死。
一夜想了很多的事情,也在心里做了无数种假设,总想着还想些什么法子把王上夺回来,最后发现自己真的是无计可施,眼前的富贵荣宠全部都是他给的,如果有一天他厌了我,要将这些收回来,我除了回娘家,竟然半点法子都没有,倒还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