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炮弹炸裂在坚硬的石壁上,飞溅的碎砖带走了两个倒霉鬼的小命。
“该死!那群兽蛮子不是消停了挺长时间了吗?怎么现在又……”
艾伦和巴德卧在墙垛后面,他们手里只有一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的老旧长枪,所以在敌人爬城墙之前,他俩的任务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那群挨千刀的贵族!我们的大炮呢?!为什么不轰回去!”
兵油子护着自己的脑瓜顶,同时拉住了企图转移的年轻人。
“白痴!远程射击的时候,移动目标更容易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趴下!”
“轰!”
艾伦一个立足不稳,跌回了原来位置。
“可是……我们总不能等着这面墙被轰塌吧?”
在敌人漫长的攻击下,此时的西泉要塞-西部荒野面城墙已经被屡次修补,不复之前的坚固了。
“赌城墙不会塌,总比成为吸引炮弹的靶子要好!”
艾伦正想还嘴,整面城墙突然剧烈地一震,吓得民兵们连站起来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群……那群法师……那群法师又要拆墙了!”
巴德狠狠一拍菜鸟的后脑勺,参加过几次战斗的他知道,这种不经大脑乱说话的行为比敌人的刺刀和弓箭更加可怕。
“那群法师不会再击破我们的城墙了!高塔里的大人们已经将要塞城墙加固过了!那些兽蛮子……”
“轰!”
老兵拍打着头顶的尘土,用自己最大的嗓门安抚着周围战士的情绪。
“那些兽蛮子的妖术已经没用了!”
趁着外面炮火声稍微稀疏,巴德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把头伸出垛口,往城墙下面看了一眼。
“老巴德!你TM的疯了是吗?!”
“快回来!小心丢了你脖子上顶的球!”
兵油子抻着脖子,扫了半圈以后,才把脑袋缩了回来。
“别叽叽歪歪的,裤裆里没装东西是不是?!”
巴德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彻底给自己戴上了一个黑面具。
“一帮艾尔文出来的软蛋,赤脊山出来的乡巴佬!刚才就是一颗炮弹扎咱城墙里了,瞅你们那个怂样子!”
“丫的,你个赌三块输五块的倒霉蛋儿还笑话我们呢?!”一个跟巴德差不多年纪的民兵拍了拍身上陈旧的皮甲吼道。
“哼!等这波蛮子滚蛋以后,老子非把你们裤衩子赢过来不可!”
一阵调笑过后,虽然外面炮声依旧,趴在城墙上的民兵们却没有了多少紧张害怕的程序。只有艾伦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小队的小队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刚才……真的看到了,”“嘘!”
老兵把菜鸟的嘴巴堵住,“这坑爹的小家伙,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是不是?!”
心里这样想着,巴德的嘴巴自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听好了,小混蛋!如果你还想回你妈妈怀里吃奶的话,就别问那么多废话!懂了吗?”
这个十八九的少年有些被吓到了,他惊慌地点了点头。
小队长松了一口气,将掉在地上的长矛捡了起来,塞回了它的主人手里。
“一小队!东三段的墙被轰塌了!快去支援!”
传令兵爬上城墙,向等待兽人攻城的巴德小队传达了一个这样的命令。
“靠!亨利那家伙,终于让荤油糊住脑子了吗?!”
一路走过来,基层指挥官和兵油子之间,早已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所以对于自己那个有着男爵头衔的顶头上司,巴德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我们是这段城墙上唯一一支成编制的小队了!”
“靠!”传令兵怒爆粗口,“暴风城那边来人了,一等一的步兵团。咱们这帮老农民,就别在这耽误事儿了,快走!”
小队长盘算了一下,他刚才说那句话,也不完全是尽忠职守。主要是怕战斗结束后,有人拿军法找他们麻烦。
如果在被调离的时间里,兽人登上了城墙,他们这群没背景没势力的普通农民肯定会成为军法官手里的那只鸡。而苦哈哈出身的亨利男爵,是没法从大人物手里保住这些同乡的。
“卡尔,消息没错吧?”
“废话,老子还想留着这条命回去哄孩子呢!”
巴德下定决心,招呼着同小队的战友和被重编了无数次的其他人离开了自己的防守区。
满身泥泞、装备简陋的民兵们在往东三段城墙跑的时候,看见了盔甲鲜亮、武器精良、步伐整齐的暴风城步兵团。
“嗯咕~”
小艾伦和他的战友纷纷咽了下口水,不说别的,要是他们身上能有一件步兵团的头盔,那得多多少人活下来啊。
“快快快!别傻愣着!耽误了军令,咱们担待不起!”
巴德一边跑,一边从泥泞的道路上捡破烂:断掉的长剑、生锈的镰刀、半截长矛、丢了弓弦的弓……
其他人也在做类似的事情,只是都没有巴德捡的多罢了:这几十步路的功夫,他已经抱了个满怀。
跑到城墙缺口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民兵组成乱哄哄的阵列:能分到长兵器的站在前面,只有短兵器或连武器都没有的家伙则只能站在后面。
“一群满脑子大粪的蠢货!”
骑着马的小亨利抽着鞭子,驱赶长矛手向前的同时,还要控制后面老是憋着逃跑的人不要脱离队列。
“长矛手还TM往后退?越退死得越快!”
“只要咱们阵型不乱,兽蛮子们就打不进来!”
“就你那两根细得跟火柴棍一样的腿儿,还能跑的过那群五大三粗的畜生吗?!”
“都看着点周围的人!咱要是有一个人跑了,那帮只知道吃和睡女人的滚蛋铁定会宰了我们所有人!谁都不准跑!”
抱着一大堆破烂武器的巴德踢了小亨利的坐骑一脚,这头温顺的马转过身来,好让主人看到呼哧带喘的援军。
“他娘的,刚才那帮说没武器的胆小鬼呢?都给老子滚出来!领装备了!”
小男爵翻身下马,他身上还穿着平时打猎的装扮,这倒不是因为纨绔子弟的原因,而是亨利男爵根本养不起正儿八经的骑士。
“嘿,小家伙,把你腰里那把精铁长刀借老哥我玩玩吧。”
小亨利把巴德不老实的手打飞,“这是最后一把了。对了,赶紧带你的人去前面,长矛手,不,够。”
踹倒两个擅自插队的混蛋,缺口指挥官指了指前面,“快点吧,兽人杂碎的炮火压制快结束了。”
巴德带着自己的小队,穿过纷乱的后方阵线,来到了原本的第一排长矛手前面。
巧合的是,正好在这个时候,星辰的炮火压制结束了,科萨和他的副官一前一后,开始带着霜狼骑手们冲击裂口。
“想活命的都听好了!兽蛮子的狼崽子和骑士大人的马不一样,所以矛脚戳地的,都给我捡起来!”
巴德死死咬着牙,他得随时看着狼骑兵靠近的距离,好在合适的时候把矛端起来。
“第二排,给我把矛搭在第一排肩上!”
沉重的长矛压在艾伦脸上,痛得他满脸大汗。
“第一排,抬矛!所有人,预备!”
在狼骑离缺口还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巴德小队的战士们抬起了手中的长矛,并用尽全力,将其端平。
以冲击力为代价,狼骑兵换来了更加灵活的变向和丰富的坐骑攻击手段。二者之间的不同让刚遇上这种部队的各地兵马吃了不少亏。
对马骑兵来说百试百灵的长矛阵,狼骑兵可以选择阵前转向(冲阵速度低,想怎么转怎么转)、爪牙断枪(这个考验骑手的技术)、手铳开路后长刀断枪(应用广泛)等多种方法破阵。
在付出无数血的代价后,老兵们才终于总结出一套可以用来防御狼骑兵的方法,而且不能维持太长时间。
“阵前转向,投枪,放!”
强壮的兽人战士抽出背后的标枪,“嗖嗖”声连成一条线,一道由标枪组成的浪花,打进了守缺口的民兵队列里。
“不能后退,我们跑不过战狼!”
紧张与愤怒极大地膨胀了民兵们的胆量,他们死死咬着牙,站在原地。如果有人被射穿而未死的话,旁边的战友会送他离开这个苦难的世界。
巴德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敌人,身旁空出的位置被后面的人顶上。这一刻,这支七拼八凑出来的民兵,好像一支真正的王牌部队一样,宁死不退。
“直冲手铳,转向大刀破阵!”
望着眼前的长矛阵列,科萨的脸色渐渐沉凝了起来。
胜利和掠夺让这支由精英组成的强大部队产生了骄傲自满。在面对新枪阵的时候,无数百战勇士因为这两点,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砰!”“砰!”“砰!”
这一次,除了巴德和艾伦以外,一小队的人全部被击伤或击杀。考虑到兽人左轮的威力和现有的医疗条件,那些低声哼哼着的伤兵恐怕挺不过今晚。
幸运的是,兽人只射击了两轮,便已起了手中的左轮,转而抽出一把宽背大刀:再开一枪的话,就来不及在转向前换装备了。
“刺!”
“转!”
白色狼嚎擦着铁黑色的不规则物体,几滴血珠飞溅在空中。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异形棍子的兵器将圆滚滚的红色珍珠打成两截,与之一起断裂的,还有那不堪重负的木杆。
每一名先行者狼骑兵,都有着绝好的骑术,但两排同时刺出的长枪,考验的不仅仅是骑术,更考验运气。
很显然,这一次科萨对时机的判断出现了一些失误,有四分之一的狼骑士不幸成为了长枪上的挂件。
“放箭!然后再次冲锋!”
“小亨利!快叫援军来!我们没有长矛了!”
原本还算密集的矛阵此时只剩下寥寥数根,剩下的要么已经被打断,要么挂上了敌人的尸体。老巴德知道,以敌人的冲锋速度,是不会给他们时间取下尸体的。
先行者氏族的大炮又开始了轰鸣,炮火掩护下,一个又一个沉默的兽人战士扛起护栏云梯,成队列冲向了西泉要塞。
“这群卑鄙的兽蛮子!!”
小亨利接受的教育和长时间的对战经验,让他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图谋。
“援军很快就到,大家再坚持一下!”
“呵。”老巴德笑了一笑,他知道,不会有援军的。
“以炮火开路,兽人强攻城墙,那些正规军的压力比我们只大不小,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支援?”
……
先行者要塞,几个高阶萨满正绕着阿克托里斯,焦躁地来回踱步。
“大萨满,我们已经研究出破解大地禁制的方法了,您就让我们上吧!”
“是啊,大萨满!先行者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让他们死在云梯上,实在是……”
出身霜狼的萨满祭司盘腿坐着,微闭双眼,等周围的手下稍微冷静一些后,才开口说道:
“现在这种情况,我比你们着急。但人类的法师不比我们弱小,如果先出手的话,法术战上,先行者很有可能会陷入劣势。”
“而且,”脸上画着白纹的中年人站起身,左右望了望,“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举击溃我们的机会。”
“咱们不是已经布置了一个足够强大的防御法阵了吗?”
高阶萨满不解道:“那群弱鸡法师根本不可能攻破这个法阵!”
“不,不是不可能。”
阿克托里斯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故意留了个破绽,就是为了勾引他们先出手。”
瞅着手下的惊讶表情,大萨满有些感慨:“跟科萨那家伙混久了以后,我的胆子确实是越来越大了啊……”
“嗡~”
这声音很轻微,却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敌人动了。”
先行者的萨满领袖笑了,他从长袍中取出一张叠成四块的纸。
“各就各位,启动法阵!”
萨满们记忆力超群,只是看了一眼,便记住了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一炷香的功夫,要塞防护法阵的能量流动便完成了改变:几个备用焦点的能量级逐渐升高,很快,便超过了设计图纸上标明的能量上限。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呜!”的一声,一道仅有人腰粗的紫色奥术射线,突兀地从空无一物的千米之上落下。
在很多萨满眼里,这一发连给防护法阵挠痒痒都不够。但阿克托里斯能感觉到,就是再来十个防护法阵,也挡不住这不起眼的一击。
“滋啦,滋啦!”
一道本体肉眼不可见的传送门,如伞盖一样罩在了要塞顶端,从中涌出一条条粗如房梁的电流,将整个先行者要塞包裹了起来。
就在要塞刚刚被包裹起来的那一刹那,艾利尔之光击中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