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街上买了一些菊花糕，菊花酒，准备到了晚上，大家一起过节。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青衫男子将我拦下。
“夫人，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
我疑惑地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他向我指了指左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德兴瓷器行硕大的匾额下，一褚衣男子轻摇纸扇，含笑凝望着我。我略一凝思，认出他来。
卫远清——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这样也能遇上他。
我提着篮子走过去，服了服身。
“卫公子有礼了。”
“夫人客气了。”
卫远清侧身请我进去。
我跟在卫远亲身后，在后堂分宾主坐下，下人送了茶点上来。
我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等着卫远清开口。
在我快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
“张老夫人和小公子可好？”
“都很好。”
我诧异地看向主座上的男子。他神情平静，低垂的眼睑掩住了所有的心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公子好象挺关心张老夫人和小公子的。为什么？”
卫远清闻言，“扑嗤”一声笑起来。
“我与玉明是结义兄弟，我曾在玉明贤弟的婚礼上见过夫人一面，夫人好象不记得了。”
呃……玉明是谁？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远清见我一脸疑惑，解释道：“其实，我应该称你一声弟妹的。之前在扬州，起初因为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没有与弟妹相认，直到你为张老爷收了尸，我才确定你便是玉明贤弟的娘子，可你却并未认出我来，而且当时的情形也没有机会让我们长叙。自你们离开后，我一直在四处打探你们的下落，却始终没有音信，不想，竟在这里遇上了。”
我已经可以肯定，他口中的玉明便是张锦文了。难怪之前在扬州买瓷瓶时，他会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我了。当时只是觉得不安，心里有些害怕。现在想来，他当时定是觉得我与红玉有些相像，想要认下，又怕认错人，才会那样看我了。难怪他会说八十两将瓷瓶买与我，不赚我一文钱。如果他当时认定我是红玉，说不定会把那瓷瓶送与我。
可我不是红玉，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公子如此费心地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张家遭逢如此劫难，做兄长的本应鼎力相助的，无奈空有一腔热忱，却无缘出力。”
卫远清心有所愧的叹息。
“卫公子不必介怀，卫公子这份心意张家上下定会铭感于心的。”
我对过往之事，不想再多提及。
“弟妹如今过得可好？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为兄定当竭尽全力，绝不推辞。”
他极热心地道，仿佛不帮我点什么，他会于心不安一般。
“多谢卫公子，我如今过得很好，自己开了家绣庄，衣食无忧。”
我不想欠别人太多人情，尤其是以张家媳妇的名义。
“哦，是这样呀……”闻言，他很是失望，之前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下来，沉思了片刻，复又高兴起来，道：“没关系，这家德兴瓷器行是我家分店，以后弟妹若是有什么难处，只要对这里的掌柜说一声，他们都会尽力帮你的。”
“我在这里先谢过了，卫公子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告辞了。”
我起身提了篮子准备走。这样的谈话让我很不自在，明明不是那个人，却要占着她的位置，费心撒谎去假扮她，何苦来着？我不想对他言明自己的身份，毕竟这其中缘由太过复杂，而且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并不值得四处宣扬，更不想与外人多作解释。
卫远清见我要走，急忙唤住我。
“弟妹稍等！玉明贤弟有信在我这里。”
哦？张锦文有信在他这里？这消息如一记惊雷，震得我呆若木鸡。
卫远清飞快地跑回里间，一会儿拿了信出来，递予我。
“弟妹，虽然不知道你是否识字，但还是觉得让你看一下比较好。”
张锦文的信！
手中的竹篮悄然掉在地上。我伸手去接那封薄薄的书信，刚触到信封的一角，赫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颤抖得厉害，以至于握了几下都没有接住信封。
我尴尬地向卫远清笑笑，他却回应我一记了然的微笑。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将信接过。
张锦文，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接你的母亲与孩子？为什么眼见着自己的父亲暴尸长街也无动于衷，不闻不问？你真得抱了那对栖凤瓷瓶藏匿起来了么？有什么是比自己的父母亲人的生命更重要的？
忐忑地展开信迅速看完。以前没有见过张锦文的字，不识得他的笔迹，无法判断眼前的信是真是假。但信的内容却让我很是意外。大致是说他已经在军营立功，听闻父亲蒙难，写了几封信回家，都杳无音讯，所以很是担心家里人的情况，托卫远清代为打听一下，如若可以，请卫远清帮忙照顾家人。
他去从军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之前从未听红玉提起过？那张老夫人也绝口不提，难道她们都不知道？
我将信交还予他，心里乱作一团，默然不语。
“我过些日子便要动身去一趟北方，顺道也会去看望一下玉明贤弟，弟妹可有什么要代给玉明贤弟的？我可以帮你捎去。”
“卫公子什么时候动身？”
“再过三、四天吧。”
“我知道了，谢谢卫公子。”
我拾起地上的竹篮，魂不守舍地回到家里。
莲儿见我脸色很差，也跟着担忧起来。“主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我是上街回来，有些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我回到房间，没见着小家伙，回头问莲儿。
“小少爷呢？”
“在老夫人房里呢，这会儿正与老夫人玩得开心。”
“哦。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