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濯缨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营帐的了。等她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营帐之中了。
好在巧绣睡得很沉,外间的南予珽也没有醒。所以凤濯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说道这个南予珽,凤濯缨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家伙一定要让自己待在他的身边,还要她睡在自己的营帐之中。
好在现在是在行军打仗,所以南予珽也不敢真的干什么,但是他把自己的安置在了凤濯缨所在营帐的外间,这样他几乎每天都可以看见自己。
不过现在凤濯缨的心里完全被一股柔情蜜意所占领。除却上次那场不欢而散,他们两个再也没有见过面。
凤濯缨以为秦箫与自己断了所有情分,每每思及于此,凤濯缨心里便都是苦闷和酸涩。
可是今天凤濯缨觉得自己了解了南予琤的想法,她的秦箫没有变,还是想念着他的,甚至还她担心。
想到这,凤濯缨便更加觉得要坚定自己当初的初衷,好好保护秦箫。
而现如今,对秦箫威胁最大的莫过于南予珽了。所以,必须拦住南予珽,不能让他危害秦箫。
凤濯缨虽然躺下了,但是心里却不断地思考着,计划着。
===============
一大清早,南予珽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凤濯缨瞪着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饶是知道凤濯缨看不到,但南予珽还是吓了一大跳。
“你干嘛?”
“看看你醒了没。”凤濯缨伸手摸了摸南予珽的脑袋,“嗯,醒了。”
南予珽觉得凤濯缨这个姿势,这个语气,更像是手拿着菜刀去田里挑西瓜。拍拍这个西瓜,然后说:“嗯,熟了。”
原本以为凤濯缨只是一时好玩,闹他一下而已。
但是没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
他吃饭,凤濯缨便托着下巴在旁边等着他。
他更衣,凤濯缨便坐在他身后盯着他。
他如厕,凤濯缨也悄悄地跟进茅房,还好被他眼疾手快地挡在了外面。
“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不会占你便宜的。”凤濯缨说得一脸真诚。
“但是我看的见,我尿不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凤濯缨有了一个比盘古开天辟地还要大的转变,从嫌弃讨厌南予珽,到变成南予珽的小尾巴、跟屁虫了呢?
这就是凤濯缨的计划!
这个丫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后便只想出了这么一个计划。
那就是一直跟着南予珽,让他远离南予琤。
只要一直跟着他,他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伤害南予琤,那就等于保护了南予琤。
也正是因为如此,凤濯缨便开始时时刻刻守在南予珽旁边,寸步不离。
虽然有一个人总是跟着自己,好像一个奸细一样盯着自己,这肯定是让人很不舒服的。
但是一想到这个人便是凤濯缨,南予珽这负担也变得甜蜜起来。
今天依旧要进行军事会议,商量作战布局。南予珽带上一些公文便要离开帐中。
凤濯缨几乎没有思考,立即跟上。
南予珽一个急停,凤濯缨便撞到了南予珽的后背上。
“我要去议事,你不能去。”南予珽说道。
凤濯缨抬起头,一脸坚决:“我要去!”
“男人们说正事,你去干什么?”
“没有女人,哪有男人?”凤濯缨回应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天书佛理,我听不得懂不得吗?”
“你……”
“反正你现在不让我去,我也会想办法跟着去的!”凤濯缨用盲杖用力地戳了一下地面。
南予珽没想到这个宰相千金竟如此难缠,这偷偷把她带进军队已经犯了大忌。现在她又要连军事会议都要参加,简直是得寸进尺。
听南予珽在运气,看起来准备发火的样子。凤濯缨又立马服软道:“那我要不就守在帐口好不好?不进去。我……我只要能听见你的声音就够了。”
听凤濯缨又软言细语地央求着,南予珽的心又不禁软了下来。
“好好给我待在原地,不许动,不许说话,不许引人注意!听见没有?”南予珽警告道。
凤濯缨一下子抱住南予珽的胳膊:“好好好,我保证!”
南予珽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对儿漂亮的小梨涡,这个丫头要是可爱起来,真是让人欢喜。
=============
在军帐之中,南予珽坐中间,南予琤坐右边。随行的各大将军在下面排列左右,还有几个文文弱弱的地方官站在一旁。
“上次你们说的那个焦州令到了吗?”南予珽问道。
一个干巴巴的老头走了上来,一拱手说道:“下官在。”
“我且问你,焦州到底什么情况,为何出现叛乱?”
焦州令表情犹疑,蜡黄色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说。
南予珽眯起了眼睛:“你若说实话,我可让你将功赎罪。你若还在这里欺上瞒下,那我就让你即刻人头落地。”
焦州令立马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下官说,都说。这焦州这去年才遇到百年不遇的大旱,今年又闹了蝗灾。这地里几乎是颗粒无收。正是因为这,所以盗贼四起,人心惶惶啊。”
“闹了灾荒为何不上报朝廷?”
“上报了,上报了。这样的大事哪能不上报呢?只是天高皇帝远,这上报的灾情去了京城,便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了。”
南予珽怒拍桌子:“你若真的上报,为何皇帝没有看到?难道那驿站还能烧了你的信件不成?”
“这下官就真的不知了!”焦州令的脑门好像粘在了地上,一刻也不敢抬起头来。
“三阶,我看审这焦州令也审不出什么的。”南予琤说道。
“二哥你说的是。”南予珽转头问焦州令,“川西巡抚为何宣而不到?”
焦州令苦着脸说:“这焦州打得七零八落,连同着旁边的洄州也被叛贼占领了。这巡抚大人早就没影了,不知是死是活。”
“一群窝囊废!连饥荒流民组成的叛军都打不过?朝廷要你们何用!”南予珽厉声道。
焦州令吓得不敢回答。
“你且带路,咱们就往这焦州去瞧一瞧。”说着南予珽起身要出门上马。
凤濯缨躲在大帐的后面,听南予珽要走呢,立马咳嗽了起来。
南予珽这才想起来大帐后边才藏着一个,便和其他人说:“你们先出去准备一下,一会儿中路军和我开拔,咱们去焦州看一看到底怎么样。”
南予琤微笑着点点头,但是眼睛却不经意地瞟过帐后,一团模糊的身影印在围帐上。
待大家都走后,南予珽把凤濯缨拉了出来,然后说道:“我要去焦州了,你在这里等我。”
“我也要去。”
“不行,这太胡闹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可不是儿戏!”
“刀剑无眼,我也无眼啊!”凤濯缨说道,“那就看看我们谁凶得过谁!”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在院子里打打鸟儿倒是够使,但是在战场上的话,我敢说半柱香时间你都撑不到!”
凤濯缨被说得红了脸:“你不要瞧不起人,没准我上了战场能给你立个大功呢!”
南予珽微微一笑,一把将凤濯缨拦在怀里,然后对着她的耳朵轻轻说道:“你回去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就是立了一个大大的功劳呢!”
那声音又轻又飘,又柔又绵,让凤濯缨几乎站立不住。
“胡说八道!走开!”恼羞成怒的宰相千金要掏小石子了。
南予珽退开一步,又顺手捏了一把凤濯缨脸颊上的嫩肉,才一步三摇的离开了。
留下凤濯缨一个人站在原地,干跺脚。
=================
南予珽带着中路军队往焦州去了,随行了除了南予琤还有白幼清,以及其他几位将军。
焦州令畏畏缩缩地骑着马跟在南予珽的后面。
越往焦州那边走,情况就越糟糕。到处都是废弃的房子,还有战火烧过的痕迹。
路边的田野里光秃秃的,长不出一粒粮食。
太阳无情地照在这片毫无生气的大地上,灼烤着大地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动物。
到了焦州城门前,南予珽停了下来,然后回头问焦州令:“你不是说焦州沦陷了吗?这大门敞开,也没有守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焦州令吹着他那一把山羊胡说道:“这,这下官也不知啊。焦州之前的确被叛军所占,现在为何城门打开,下官也想不通。”
南予琤策马上前:“三阶,小心有诈。”
南予珽微微一笑:“怎么?这是要跟我使一出空城计吗?不过我可不是司马懿。里面是人是鬼,不进去瞧瞧怎么知道呢?”
说完便扬起马鞭,第一个飞奔进了城。
进城之后,街道两旁更是满目疮痍,不远处还有烧毁的房屋冒着青烟。
路上零零星星的只有几个人,脸上都挂着麻木与绝望。还有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婴孩,婴孩有气无力地啼哭着,让人感到心酸。
“幼清,你过来一下。”南予珽说道,“拿些干粮给那个妈妈,然后后边的人说一下,一起到县衙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