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麻烦，倘若还不知道提升自己的实力，一旦仇家找上门来，我岂不是只能等死？”白九九扯了扯嘴角，“我起步晚，和你们没法比，自然要花更多的精力才行。”
白九九的努力让汐月意外，在她眼中，白九九一直是个不学无术遇事就躲的胆小鬼，但这个胆小鬼却敢面对三个彪形大汉而毫不退缩，这个不学无术的却能为了提升自己而不眠不休，汐月想，兴许他们都没能认识白九九的真面目。
这个娇弱的女孩子，其实骨子里藏着十分厚重的血性。
“我去叫云逸起床。”白九九道。
“他已经起来了。”
“嗯？这么早？”
“他在喂狗吃东西。”汐月说。
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刚刚有桌子那么高，他比所有人都早起了一个时辰，拿了抹布端了水爬到凳子上擦有些脏污的桌面，桌面擦完了又开始擦凳子，然后是地板。
待店里的人都起来时，他已经顶着瘦小的身板将大厅打扫得一尘不染。
白九九看着反光的桌椅和地面，再看看坐在门口小心地给狗喂食的云逸，觉得心酸。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云逸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他不想被赶出去，所以早早地起床，做了他这个年纪不该做的事情，只为了能够留下来。
就像当年的她一样，小心翼翼，处处讨好。
“你把他留在这里，对他并无好处。”忽然出现的无极低声说。
白九九何尝不知道，可总不能前脚才将他从歹人手里救出来后脚就把他丢出去，那她救他的意义在哪里？
他才五岁。
“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这孩子就像曾经的我，无依无靠，竭尽讨好，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小小年纪就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苦楚。”白九九娇小的眉毛皱在一起。
无极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忽然有些哑：“是我的错。”
白九九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回想又确认自己没听错，暗忖，这关你什么事？
“这个孩子心智上佳，是块锻造的好材料，”无极忽然道，“茗山剑派掌门曾经受过我的恩惠，你若是觉得不错，便可与他商量，我们送他去茗山剑派学艺。”
白九九上一刻还在为云逸的将来感到担忧，没想到转眼这个问题就能得到解决，顿时觉得天上简直掉下了馅饼，倘若能去名门正派学艺，对他而言，便是天大的好事。
“公子此言当真？”白九九目光放光。
无极淡淡地看了她眼，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白九九顿时有些讪然，觉得自己问了个极蠢的问题，走到门口与云逸排排坐，云逸见到她自然开心，但言行间却仍旧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为何救我？”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为自己积德。”白九九笑道，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云逸，姐姐见你虽然年纪小，但是言行颇有章法，所以想与你商量件事。”
“姐姐你说。”
“孟婆说姐姐魂魄残缺，活不过二十岁，姐姐今年已有十六，为了活下去，还得天南地北地去寻找自己的魂魄，但姐姐修为浅薄，若是带上你，不仅不能保护你，还可能随时害你送命，而三界旅店里的人都是些闷头赚钱的，你留在这里，或许此生也只能当个杂役或者厨子，于你并无益处，你年纪小，正当学习之时，若是再过几年，想要入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云逸低下头，拉耸着肩膀，没有说话。
白九九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可是这世界就是如此，她只是一粒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尘埃，她不能护云逸周全，只能尽力给他寻个好去处。
“姐姐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倘若你要留下来，也是可以的。”白九九道。
云逸低垂的头复又抬起，眼里盛着几分希望。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姐姐须得告诉你，若是你留在这里，此生大多只能任人宰割，可若是你能从这里走出去，拜在茗山剑派门下，努力学成一身本领，那便不同了。”
“姐姐以为呢？”
“翻手云覆手雨自然是不必，但至少也不要做任人宰割的鱼肉，你明白姐姐的意思吗？”白九九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抚了抚云逸的发顶，“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告诉姐姐你的决定，到底是留在这里碌碌无为还是去茗山剑派学艺。”
贺娇娘双臂环胸站在柜台前笑她：“你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说那些，他怎么可能听得懂？”
倘若云逸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白九九大约会认为他是听不懂的，但是既然他能这么早起来为留下来而付出辛劳，那么他的心智就决不是只停留在五岁。
众人皆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她五岁的时候已经敢为了立威而拿起板砖毫不犹豫地砸破一个七岁男孩的脑袋，所以她想，云逸肯定能明白。
只是他刚刚从被折磨中得到解救，还未好好地喘口气，又要面临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的忐忑，难免思绪不稳，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他会明白的。”白九九道，“云逸以前兴许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但是一夜家变，他长大了，历经许久的折磨，他会明白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年她在福利院的时候，她知道倘若能被善良的人收养，她就能有好的去处，她的人生或许就有更多的可能，但是她身材短小，先天发育不全，没有人愿意收养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同伴满怀幸福地被领走。
白九九忽然甩了甩脑袋，发现云逸的出现勾起了她许多不好的回忆，不免苦笑一声，朝贺娇娘道：“娇娘，该吃早饭了吧？客人都要上门了！”
贺娇娘没好气地看了她眼：“就知道吃！”
白九九嘿嘿笑，牛叔端了饭菜上来，她叫上云逸吃饭。
“怎么不见公子？”白九九问。
“公子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汐月解释，“像公子那样的人，大约是不需要吃饭的。”
“真的？”
“我猜的，传说修为达到某种程度，天地灵气便是一日三餐，根本不需要吃这些凡俗的东西，不知公子修为是否已经达到了那种骇人的程度，但正反我从未见过他吃饭。”
白九九想到自己还须得借助无极找回自己散落的魂魄，便想利用各种事情拉进自己和无极的关系，当下便站起来，舀了碗燕窝粥道：“我给公子送去。”
无极此时就在书房。
白九九推开书房的门，闻到一股墨香，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还未看见无极的身影，已经率先听到他的声音：“这般小心，来做什么？”
弓着身子踩着猫步的白九九一愣，继而缓缓站直了，结果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无极的身影，疑惑道：“你在哪儿啊？”
话落，眼角余光便瞥见到书架的尽头缓缓地出现一桌一椅，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而无极正手执一只狼毫站在书桌旁，看着自己面前的宣纸。
白九九眼睛瞪了瞪，见鬼似的好半晌才讷讷道：“这是什么操作？”
她来书房也有好几次了，却从未发现这书房里有桌椅，当时她还在想，这书房设置得特不人道，空有满屋子的书，结果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没想到……
“这是结界。”无极道。
白九九端着燕窝粥的手翘起一根指头，指着无极问：“结界是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