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张绝世的容颜逐渐放小再放小,和眼前的白九九一点一点地重叠起来,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模一样的凤眼,时而微微上挑,有凶光一闪而过。
水若彤简直要疯,她猛地出手,身影如鬼魅般掠至白九九面前,单手扣住白九九的颈脖,低低地阴声道:“白九兰,竟然是你?!”
白九九被卡得喘不过气,她暗想,这水若彤果真是个疯子,说出手就出手,还叫什么白九兰,放屁,她叫白九九,不叫白九兰。
白九九想一巴掌挥她脸上去,让她清醒清醒,可她着实被卡得紧,这神经病估计是想直接卡死她,白九九气急了,拿着赤影剑剑鞘猛地朝水若彤的脑袋挥去。
她自知和水若彤的实力相差甚远,于是情急之下,她几乎动用了全部灵力,半点余地没留,将水若彤硬生生地逼退了去,一大口空气灌进来,白九九猛地喘气道:“你是不是有病?”
水若彤哼一声,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长剑,长剑灌注灵力,赫然朝白九九刺去。
白九九手上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就算有,以她的修为也不敢硬接水若彤的一剑,她的身体猛地朝后暴退,手中的剑鞘挡在身前,水若彤的那一剑叮地一声刺在剑鞘上,即便如此,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力仍旧让白九九承受不住,娇小的身体从台上直接飞了出去。
白九九被震得内伤,以为自己又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谁知被一位好心人接住,她稳稳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白九九吃力地大睁着眼睛,正是那位住在三界旅店却极少露面的无极公子,白九九想说点什么表示感谢,却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水若彤见无极出现,面色更是难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无极的出现立刻引来不小骚动,他抱着白九九落于人群之中,目光极淡地看了水若彤一眼,那一眼,竟暗含警告,继而他一言不发地抱着白九九离开。
急匆匆从三界旅店搬来救兵的贺橙赶回来时恰巧见到这一幕,心中默默地为白九九哀叹,该来的躲不掉,该走的不会走。
白九九今生,只怕难逃“情”劫噩运。
人群自动散去,唯独水若彤站在原地,望着无极离开的方向久久出神,夜色暗下,一青衣男子轻飘飘地落在水若彤身旁,红菱见了,本要行礼,却被那人无声拒绝。
红菱不敢打扰,沉默地退了下去。
“他等了千百年,看来如今终于是等到了。”青衣男子低声道。
水若彤转头看他,面前的男子五官和无极有几分相似,虽远不及无极精致,却仍旧不损他半分英俊,他比水若彤高出大半个头,看着她的神色带着几分怜悯。
正是天族的二殿下夜无铭。
水若彤最讨厌别人同情的目光,眼神冷冷地扫过去,冷声道:“不过是个修为低下的废物,我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她,等到又如何,她迟早是要死的。”
夜无铭温和道:“你恐怕说错了,如今夜无极的手上已经有七块聚魂石碎片。”
水若彤面色大骇,面露惊恐:“不可能!他哪儿来的?”
“夜无极手上原本就有三块,自从白九九出现后,他在黄泉路、天山之巅、极渊和海底城各得到一块,加起来总共七块,据说殷家的噬魂箭也是聚魂石碎片所化,可惜被魔族给抢走了,无极势必会想办法得到噬魂箭,如此,他手上便有八块碎片了。”夜无铭解释。
夜无铭笑道:“自从白九九出现后,他便连得四块,看来就连老天都在帮白九九。”
水若彤死死咬牙,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恨不得将白九九千刀万剐,她恨恨道:“我不会让他们如意的,白九兰想重生于世,除非我死。”
夜无铭暗叹,女人就是可怕,为了情爱可以放弃所有,千年的白九兰是如此,如今的水若彤亦是如此,她们好像只活在情爱里,可悲又可怜。
倘若白九兰当初不为情爱而死,如今的妖族只怕早就是另一番繁盛的光景。
白九九头痛欲裂,她从疼痛中挣扎着醒来,看见头顶熟悉的天花板,确定自己还活着,她偏头,看到坐在她旁边的汐月。
“醒了?感觉如何?”汐月关切地问。
白九九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望着汐月道:“放心吧,死不了。”
汐月见她嘴巴还这么硬,一扫刚刚的担忧,对她说道:“往后你见到水姑娘还是绕道走吧,她对你毫无善意,娇娘说她想要你的性命。”
“哼!她就是个女神经病!”白九九破口骂道,“估计她娘没教她好好做人,整天像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我一没招她二没惹她,她竟然就想杀我。”
汐月也觉得匪夷所思,白九九来三界旅店不久,且几乎整日都和他们混在一起,统共就见过水若彤一次,是不可能和水若彤结下什么仇恨的。
“或许是你和公子往来太密切了。”汐月说,“水姑娘爱慕公子,任谁都能看出来,但公子对你却是不同的,水姑娘约摸是有危机感了吧。”
“你说无极?”
汐月点头。
“我和无极有什么关系?我跟他有什么往来?我跟他又不熟!”白九九莫名其妙。
汐月比白九九还莫名其妙,店里的人都不是瞎的,无极对白九九的特别任谁都看得出来,不仅去天山之巅将白九九带上,而且还带她去极渊疗伤,更甚至亲自去海底城接她回来。
可现在白九九却说和无极不熟。
汐月想起这些时日里无极虽然在店里,但白九九却再也不像以往那般凑上去说笑,奇怪地问:“你和公子是不是吵架了?”
虽然无极半点不像会是和谁吵架的人,但指不定白九九就是无极的意外。
“我为什么要和他吵架,我才认识他没几天,统共说了不过十句话,能吵什么架?”
汐月:“……”
她仔细打量起白九九来,发现她的确没有缺胳膊断腿,脑袋还是那颗脑袋,人还是那个人,并无半点不同,她也不像是在说气话,反而一本正经的样子。
白九九被汐月这挑毛病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你真的不记得和公子之间发生过什么?”汐月半信半疑。
“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白九九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汐月终于确定,白九九的记忆断层了,她不记得和无极有关的所有事情,这便是传说中的选择性失忆症?可为什么她会偏偏忘记有关无极的事情?
汐月不是大嘴巴的人,说道:“你既然不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往后你遇见水姑娘绕道走就是了,娇娘说你现在身体虚弱,这些天就躺在屋里好生养伤,其余的事不必操心。”
受伤了就是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
汐月嘱咐完,起身准备出去做事,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白九九忽然叫住她,汐月回头,听她问道:“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这样问?”
“我在极渊遇到魔族三主,我记得有人帮我击退了他们,可我想不起那人是谁,还有……”白九九觉得脑仁疼,不自禁地去捂自己的脑袋,“还有,还有一些接不起来的记忆,好像碎片一样,东一块西一块的,我总觉得缺点什么,可我始终想不起来。”
汐月想起白九九从海底城回来那日头疼欲裂的痛苦,想起娇娘的手足无措和无极的恐慌落寞,轻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魂魄残缺,记忆散乱本就是正常的,无需多想。”
白九九记得孟婆曾经好似跟她提过,她魂魄的残缺会影响她的记忆,如此说来,她兴许真的忘记了和无极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难怪娇娘和汐月的表情都那么奇怪。
这便能说通了。
白九九垂头丧气地躺回床上,颇为失落地淡淡地“哦”了一声。
汐月出去后,白九九催动修复之力为自己疗伤,谁知她躺了没多久,耳边传来咚咚咚敲门的声音,门外之人得到允许后,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
是贺橙。
那家伙脸上顶着无根鲜明的手指印,也不知道谁打的,定是半点没有情面,可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他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望着她,问道:“阿九,你还好吧?”
白九九觉得自己挺好的,不好的恐怕是贺橙,她挑眉问:“你被娇娘打了?”
若是无极,定然是一脚踢过去,会一巴掌挥在他脸上让他长记性的,也只有贺娇娘了。
说起这事,贺橙就觉得自己很悲催,他的目的本来是想带白九九出去玩儿,谁知竟然险些让她丢了性命,还暴露了她是赤影剑新主的事情,娇娘这一巴掌,他其实受得一点不冤枉。
否则他还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