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去哪儿了?他拿到凝血花没有?他可有受伤?”一连串的问题从白九九的嘴里蹦出来,她有些急不可耐。
“你莫急。”孟婆慢条斯理地回答,“公子只是受了点轻伤,他将凝血花和那位殷公子送回阴阳街了,天族有事,他不得不回去一趟,为了你的安全才将你托付给老身照看。”
得知无极只是轻伤,白九九蓦地松了口气,她重新躺回炕上,问:“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我?”
“这倒没有。”孟婆笑道,“你急什么,我这黄泉路好玩儿的多了去了,每日都有新鲜事可看,各种鬼哭狼嚎,不会让你无聊的,你尽可放心地住下来。”
白九九心想,来这个地方的都是死人,有什么好玩儿的。
她在极寒之地伤筋动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稍微动一下都疼得死去活来,好在如今她忍受疼痛的能力已经强了很多,不再像以往那般轻易就哇哇大叫了。
照顾她的乃是孟婆身边伺候孟婆的一个婢女,那婢女有个非常诗情画意的名字,叫碧丝,碧丝比白九九高出半个脑袋,生得十分苗条纤细,亭亭玉立,是个标准的美人。
有养眼的美人在前,白九九的心情都要好上几分,碧丝给她送来新的衣物,放到旁边新搬进来的柜子里,白九九半躺在床上问她:“你伺候孟婆多长时间了?”
碧丝性情温和,脾气极好,对小鬼灵精一样的白九九很是喜欢,闻言笑着回答道:“已经二十年了,黄泉路不比其他地方,这里遍地都是黄沙,没有山没有水没有茶楼酒肆,愿意呆在这里的人少之又少,孟婆说我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在这里呆了快二十年,却仍旧是二十岁的姣好面容,看来这位也是个老不死的。
白九九不解道:“既然你也认为这里无聊透顶,为什么还愿意呆在这里?”
碧丝笑容温和,她轻手将柜子的门关上,回头回答白九九:“因为这里单纯干净,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身在此处,能得安宁。”
这话真是高深莫测,白九九暗想,碧丝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否则不可能微笑着说出这种充满哀愁的话,白九九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在这之前,你是什么人?”
碧丝笑答:“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稍微修炼了点功夫,不值一提。”
那就是不愿意说了。
白九九也能理解,很多人的过去都是道道伤疤,谁也不愿意被揭开伤疤,碧丝的过去应该已经被她封存起来,沉在内心的最深处,不愿意被任何人看见。
碧丝精心伺候,每日各种养伤的汤汤水水不要钱似的往白九九面前送,白九九在床上躺了十来天,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终于能下床走动了。
她杵着拐杖出门,饶了几个弯才来到这座城堡的接待厅,孟婆就坐在接待厅的座椅上,身旁站着碧丝和另外几个婢女,接待厅的大门大大敞开,不时有鬼魂慢悠悠地从门外走进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白九九正看得出神,忽见视野里多了个熟悉的面孔,她目光一凛,那人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朝她往来,挤眉弄眼地冲她一笑。
白九九手里的拐杖险些朝他掷过去,与此同时,坐在座椅上的孟婆温声细语道:“小朋友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躲在鬼魂身后了,出来吧。”
那躲在一名男鬼身后的男子面色微有赫然,这才慢吞吞地从男鬼身后站出来,对孟婆拱手道:“晚辈早知逃不过孟婆的法眼,让孟婆见笑了。”
孟婆望了望白九九,笑道:“你是阿九的朋友吧?”
“正是,晚辈人鱼族贺橙,叨扰孟婆了。”贺橙再次拱手揖礼,礼数做得十分周全。
白九九暗想,真是人模狗样,在海底城和阴阳街,贺橙可不是如今这副知规知矩的样子,她刚刚晃眼一看,还以为贺橙死了,魂魄来了黄泉路,可把她给吓死了。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公子客气了,阿九是我的客人,你来了正好可以在此陪她。”孟婆道,又转头吩咐碧丝:“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给贺公子暂住,莫要怠慢了。”
“是。”碧丝应道。
白九九走到贺橙面前,瞥了瞥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欢迎我啊?”
“不欢迎。”白九九毫不犹豫。
贺橙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你别这样嘛,姑姑让我回海底城,我好不容易才从海底城出来,我可不想回去,你又不在,所以我就只好来找你了,这黄泉路我还是头一次来,险些迷路,要不是有这些鬼魂引路,我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这里来呢。”
“关我屁事。”白九九道。
贺橙辩解道:“怎么不关你的事呢?要不是你在海底城招惹我,我会耐不住海底城的寂寞跑来找你吗?我不管,你既然招惹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白九九张口就骂:“你要不要脸?到底谁招惹谁?”
贺橙扯油皮:“哎,我俩谁跟谁啊,还分什么你我,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不感动得痛哭流涕就算了,竟然还冷言冷语,真让人伤心。”
白九九哭笑不得,面对贺橙这种厚脸皮,估计只有武力镇压才是办法,可惜这老妖怪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反正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贺橙理所当然地在黄泉路住了下来,有他这个话痨在,黄泉路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白九九白日和贺橙斗嘴,晚上闭目养伤,时间一晃竟然又过去十日。
无极还没有来黄泉路接白九九。
白九九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天族。
兰陵宫。
无极已闭关整整二十日,期间水若彤一直守在灵溪殿外,日夜不离。
此次无极受伤,整个天族无人知道缘由,无极闭关不出,谁也不敢打扰,水若彤刚开始心急如焚,后来也慢慢镇定下来,安心守在殿外。
灵溪殿外的门缓缓打开,一身白衣的无极从里面走出来,水若彤心中一喜,对身边的婢女道:“快去通知娘娘,殿下已经醒了。”
婢女应诺,水若彤才快步迎上去,问无极:“师兄,你的伤势已经好了?”
无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碍。”
他朝永宁殿走去,永宁殿乃是他寻常处理公事的地方,他闭关整整二十日,如今永宁殿内的折子已经堆积如山,永宁殿的守卫见无极前来,立刻躬身将门打开,有婢女机灵地下去准备茶点,无极坐到上首的座椅上。
水若彤追进永宁殿,问道:“师兄,你这次为何受伤?”
无极打开折子翻阅起来,一边翻阅一边书写备注,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不用管。”
水若彤原还充满喜色的脸顿时垮下来,说道:“师兄,你上次在极渊受伤,就闹得天族上下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在议论到底出了何事,是不是魔族又有新动向,如今你又再度受伤,这次受伤更甚,闭关整整二十日,你要天族的人如何想?”
无极道:“我受伤的是我,无需跟他人交代。”
水若彤气得脸色青白:“可你是天族太子,是未来的天君,你的生死关乎整个天族的兴衰,你怎能如此不当回事?”
无极道:“天族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天君也并非只有我一个儿子,你太把我当回事了,我受伤,天族还有天君可以主持大局,我死了,还有二殿下可以继承天君之位,天族没有我,不会衰败,那样的话今后不要再说了,以免惹人非议。”
“谁敢非议?”尖锐的声音通过永宁殿敞开的大门传进来,下一刻,头戴金冠的天后出现在永宁殿内,无极起身行礼:“母后。”
天后冷冷道:“你还记得本座这个母后?”
“儿臣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母后。”无极声音平静如一条直线,好似天后的不快根本引不起他丝毫的情绪波动,“母后今日来,所为何事?”
天后走到上首坐下,挥袖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母子多日未见,你又重伤刚愈,本座来见你,还需要理由吗?”
无极道:“母后息怒,您想何时来见儿臣,全凭母后高兴,是儿臣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