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世间有一曲,闻之,可白日飞升,化作谪仙人,若是能亲自弹之,则能成就世间最强乐师,亦可成为万人敌,相传此曲由一真神所留,只是藏于何处,无人所知,然五十年一响,又令世人聚集而寻,虽渺然,希望,又是很近很近。
传说之中的有一个少女,自出生之日起,就被冠以天才称号,那是不同于其他天才的天才,世人与之相比,如地上珍珠与天上皓月之别,她所行之处,不论何人,都只能沦为背景。
传闻之中有一个少年,很普通,人群之中望过去,找不到丝毫踪迹,普通农户家中的孩子,祖上,亦无丝毫亮眼之处,普通世界的凡人,年岁,或许只不过短短五六十的光景。
传闻又有一座天宫,无人可寻得却又令人魂牵梦绕,里面居住的,都是有大伟力的神人,可于日月争辉,可与天地同寿。
……
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传说,或是人凭空杜撰,或是真有其事,只是年岁一长,真者不再真,假者不再假,纵是写于宣纸木简之上,留存所谓证据,许是前人恶作剧,如若可看破时间,回到过去,亲自探究一番,将会有其他一些风景。
……
一片虚无之中,琉恍恍惚惚,她已经漂流了很久很久,这晦暗无光的地方,只存在着一个小小光点,那光点飘飘乎乎,似乎马上就要消失,琉触碰不到它,明明挡不住的,或许只是一个幻觉,这没有丝毫声音的地方,她已经习惯。
忘记了自己的声音,忘记了自己的身体,琉只记得她叫琉,是一个人给她取的名字,不是父母,更像是一个爱人,她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这种地方的,应该是死了之后,阴差阳错进入的,或许是有人让她到这里的,不想过多去想,想多了,就困了,等再次醒来,又不知道飘到哪里,是否还能看到光点。
无趣的漂流,让人厌倦,因为这样会让人变得更为敏感,更多的事,再次回忆,当年或许没有一点感觉,但是现在,变得更为感伤,很是奇怪,忘记的再多,琉在冥冥之中能感觉到她应该活了很长时间,应该不至于被一些琐事扰乱心绪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想不承认也没辙。
琉觉得,她已经能够习惯这片虚无,因为她的心情渐渐变得没有起伏,或者,她已经没有情绪,眼前的那个小光点更显得晦暗,也是无奈,一切都不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前进,不想过多的努力,摆明了一切都只是徒劳,身体上的失重感让她有时也会怀疑她到底还有没有肉体,或许从始至终都不过一个幽魂而已,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的幽魂。
过多的无奈,琉渐渐发疯,怨恨周围的一切,怨恨这虚无,她在狂笑,仍然发不出声音,她想要幻想自己的声音,结果发现,她忘记了声音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想凭什么她要一直在这虚无飘荡,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非常不公平,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遭受如此折磨!
琉变得不再是她,早已经在很久以前她就不再是她,顺势而为是什么,琉放弃了思考,她只知道这看不到一丁点东西的地方,是她最厌恶的地方,将她丢在这里的,是她最大的仇人,哪怕这个人就是她自己,暴躁,会让一个充满理智的人渐渐丧失拥有理智的勇气,琉就是一个例子,原本美好的一切,在短短时间内全部蒸发。
发怒,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琉忘记自己已经发怒多长时间,只是很累,眼皮很沉,虽然手指依旧在颤抖,她的心脏依旧在剧烈的跳动着,但已经要睡着了,发怒所需的力气已经没有,或许,睡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睡着了,一切都全部静止了,就不会再有过多的痛苦,这比醉酒更好。
……
是在一阵琴音之中醒来的,琉不知道她睡了多长时间,只是心情已经平和下来,怒气已经完全消散,久久不曾听到声音,这琴音,或许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吧,每一个音符都很慢很慢,但只要有了声音,一切,或许都不再是问题,至于所谓的光,没有,或许会更好。
依旧在飘荡,只是多出了琴音,不再显得空旷,那直接在耳边响起的琴音,又让琉记起很多事情,或许这周围的一切,又是那个人创造的,亦如那两世的夺舍其他人,只是这次的手段,对其他人而言,有些不近人情,对于琉来说,她在一定程度了解那个人,对于一个迟钝的人来说,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关键的,圆了她不想为重生而毁灭他人的愿望。
时间已经过了很长,琉甚至可以哼唱,纵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这三千多年来的孤独,早就已经可以习惯,回想以往的时光,琉能够知道那个人走过的路,那种孤独感,亦如她走过的路。
两个人,截然不同的两条路,截然不同的人生,同样的不被别人理解,同样的没有同行之人,原本的伤感,其实早就已经可以摒弃,都是心知肚明的,当初踏上了选择的路,就注定了未来的一切要独自承受,早就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虽然比预期的更艰苦,索性能够熬过去。
渐渐的,也有了画面,能够看到一些虚幻的东西,那个人创造的这片空间正在逐渐崩塌,或许是他已经无力再支撑,也或许是时机已经成熟,至于什么时机,是又一个重生,还是其他的什么,不希望再重生,害过的人已经足够多,再重生,又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生活习惯总是要花费很长时间去适应,这让人无比厌倦的适应过程又甚是煎熬人心,如履破冰的生活早已经厌恶。
除了琴音,又能听到其他的一些什么,似乎是交谈声,很久没有听到人之间的交谈了,应该有上百年也说不定了,张张嘴,急切的想要去和那些人交谈,结果发现,嘴已经黏在一起,撕裂的疼痛,那悄然流进嘴里的鲜血,铁腥的气味令人作呕,三千多年,纵然不想承认,杀过的人,也要比普通人一生吃过的饭要多,但是这次的血腥味道,却额外令人作呕。
终于还是张开了嘴,只是嘴唇已经面目全非,风吹过,结成的血痂让人发痒,舔一舔,痛入心间。
走过街头,走的歪歪扭扭,一直身处那片虚空,腿上没有血气,扶着墙,能够勉强向前走,在远处,一座府邸,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去那里,身后的一双手推着她,每近一步,琴音就更响一些,或许是为了听琴音吧,毕竟那暗无天日的地方,琴音,一直都是美好的东西。
渐走渐近,出现了很多人,华装披身,也有布衣之人,只是都朝着那座府邸行进,每个人,或多或少的,有些许桀骜,也有面无表情的,表情谦卑的,琉看出了很多东西。
不想去听那些人在说什么,琴音更近了,是那个人弹出的琴音,他亲手弹出的,琉听出来了,踉踉跄跄的往前跑,推开那些挡着路的人,但没人发现她,或者只是视而不见。
琉跑进去,随着人流继续前行,后花园是一切结束的地方,或是三五成群,或是独自待在黑暗的地方,琉随意穿行,寻找着琴音的来源,那是更深处,层层把守着,很是威严,琉不敢靠近,惹出事端,不好。
百无聊赖的待着,琉独自坐在角落之中,人挺少的,安静好多,很喜欢在暗处看着这些人,能够发现很多发现不了的东西。
……
终是在一阵骚乱之后,府邸的主人出现,并不认识,但人群刹那之间的安静,刹那之间的聚集,哪怕那些独自待在一旁的,亦是挤在人群之中,琉抬起眼,静静的看着这熟悉的情节。
几个看起来很惊艳的人在近二十人的包围中走出,如神人一般得几人傲然看着下方的人,几阵惊呼,一些恭维,将几人身份道出,一些事迹,一些传说,又是让人啧啧称奇。
琉很厌恶这种情节,好在耳边的琴音甚是动听,不至于让她手刃这些让她厌恶的东西。
一场交流,难免会有些争端,一些打着指教的战斗,其实不过是些笑料,他人眼中的惊艳,于琉看来早就已经不算是什么,眼界的高低,足以划分她与其他人的界限。
不过是些交谈喝酒,夹杂的一些助兴节目,琉很后悔来到这里,想要离开,又是无能为力,那台上,另一道突兀的琴音响起,刹那之间的风暴,又让人无从察觉,眼中的暴怒,早已经无法掩饰,琉,已经很生气,台上一个女人自以为是的弹奏,周围那些人自以为是的捧举,与耳中那让人神往的琴音相比,犹如地上沙砾和天上太阳的差距,那份属于她的美好,转瞬崩塌。
台上那女人的演奏结束,琉已经站起身,尚存的理智,让她无法踏出那最后一步,其实很简单的,杀了那女人,之前的一切,都可以挽回,但是她不能。
“现在,请无名先生奏上一曲,以助各位酒兴。”
一阵舒心的琴音响起,一直在琉耳边存在的琴音消失,却见一男子抱着一张琴,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刹那之间的风华,琉已经愣住,那道身影,莫名的熟悉感,却又很陌生,那空洞的眼神,似乎早已经看惯了人世间的一切繁华,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像很像,只是,想要努力回想,却发现那个人的面容早就已经模糊。
一个一个的音符悦动着进入耳中,琉的心情渐渐被抹平,麻麻酥酥的感觉让她站不起身,这琴音,怎会如此动人。
很久很久,琉已经不想再回过神,但那骤然停止的琴音,却又非常遗憾,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眼中唯有台上那个人。
“三千多年,终于还是让我追到你。”
缓缓张开嘴唇,嘴上的疼痛,化作三千多年来的辛酸泪,颤抖的声音,已经让人不忍再去直视,直到此时,才有人发现在这角落之中,竟有一个人的存在,只是这句话,又是在和谁诉说?
“三千多年,你终于来到这里,我已经等待好久。”
台上男子轻轻起身,一如既往的空洞眼神终是泛起一点亮光,原本横在膝上的琴浮在头顶,空洞的琴音,似乎有了一些温度。
“确实好久好久,没想到,你身边已经有其他人,或许,是在惩罚我上一世的任性,也难怪。”
琉的那一抹苦笑,已经诉说了太多太多,上一世一时的任性,那最终被一音震杀的道侣,早就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关系,但是此刻,报应终究到来。
“她只是我为你创造的又一个容器,身为一缕残魂,你强行摆脱那片空间,此时的无力,就是你所造成的结果,自以为是的你和我,一直存在着某种矛盾。”
刹那之间感觉到的目眩,再次回过神,那充实的感觉重新出现,握握拳头,很舒畅,好久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
“不曾想竟有一日可再次见到离,三世,三个不同的世界,真的好苦好苦,终于还是熬过来。”
琉就这么静静站在离的身边,其余人早已经沉睡,于这重逢之际,任何人都很多余,此时的世界,只需要存在着离和琉两个人足矣。
“今天的月亮,似乎在为我们两个庆祝呢!”
琉旋转跳跃着,伴随着离的琴音,月华洒在琉的身上,那抹银色的光华,已经不是世间的任何语言可以形容。
……
一道天梯出现,那缓缓而动的阶梯,延伸向未知的高空,豁然回头,发现曾经断裂的道路,两侧的风景以及尽头的槐花树,已经恢复如初,眼睛中的神采悄然出现,或许今日,离的一切,都已经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