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过各家族长者，散去诸多银两，却又有所收获，那个东西教导他的，大半已经领悟，越是领悟，越是感觉无知，心中越是迷茫，前途浩渺，他不过一粒尘埃，是随波逐流，还是做一个另类，又是一个选择，令人头疼。
还有一个月，锦翠楼已经完工，青年已经别无他求，有皇室作为靠山，一二十年甚至更久，不会被人取代，再往后，无力管理。
那个东西又出现过一次，指导过青年之后，罕见没有立刻消失，只是踱步，细细观察锦翠楼，新建锦翠楼内，已经没有老人灵牌，按青年的话来说，何至于树立灵牌，若再发生意外，却也来不及救出，珍藏心中，只要不忘记，就是对老人最好的尊敬。
……
舞姬之舞，依旧艳丽，只是缺乏了一丝以往的灵韵，或是思念故人，或是身体不适，青年静静欣赏，桌上那坛酒依旧，不见丝毫减少，酒的清香，遍布房间，曲终舞尽，舞姬行礼下台，只留满面泪痕。
青年叹息，步入顶楼，顶楼不常有人来，灰尘遍布，随地盘坐，石刀已经横在膝上，石刀之上，裂纹更多，似乎就要断裂，酒坛之中，幽香不再，酒中似有灵性，无风而现波纹，似青年的心情。
身后现脚步，愈走愈近，却是舞姬，扫落灰尘，坐在青年身旁，看着膝上石刀。
“不能不走。”
似是请求，舞姬目光中已现泪光，锦翠楼中，唯有她一人知青年离去，纵是少年，也无从得知，女人啊，只要心有所属，所有精力全在那人身上。
“你今日的舞姿当中缺少灵韵，虽是一丝，却已不美，今后还要注意，多加练习。”
青年目光平淡，本想了无牵挂离去，仍旧有所牵挂，人啊人，有了情，就有了念想，念想念想，若果真没了念想，人，还能是人吗？
舞姬无声哭泣，终究，青年拍拍舞姬肩膀，似是安慰，转身离去，舞姬痛哭出声。
行走锦翠楼中，熟悉的一切勾起青年陌生的回忆，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回忆过去了，又接近年关，再一次的回忆，似乎已经成为青年的定性，三年，短短三年，他却已经三十三岁，或许后面的岁月会遇到更多不同的人，但是在这里的一切，足以填补他的一部分空白，刚来这里的空虚感，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在少年最后一声掌柜当中，青年走出锦翠楼，街上的一切都已经披红，老人说过节要有仪式感，要喜庆，最喜庆的就是大红色，世俗当中，人们最喜欢的也莫过于大红色，不论过节亦或婚嫁，装点的必定是大红色，再远处，皇宫一片恢宏，他只去过一次，还是在那次归还帝皇配饰之时，皇宫不愧为一国之君居住地方，所见之物，举世罕见，寝宫内，熏香也令人心平气和，生活在那里，确为人生一大幸事。
向着城门走去，将近过节，还是都城，城门是通宵不闭的，为了城外农户方便置办年货，城楼当中，兵士也不甚多，大多已经归家，只余百八十人驻守，这也是为何那安泰公主会选在过节之时逼宫的原因。
登上城楼，普通人是不能登上城楼的，只要银子够，便可以，青年极目望去，再次盘坐，虽有兵士打扫，积雪却也尚存，为防湿衣，青年备一个坐垫，酒坛再次拿出来，斟酒没过碗底，青年喝了一口，只觉辛辣，不再甘甜。
雪时下时停，将近黎明，已是盖了一层雪，轻轻震落，青年再次端起碗，那一碗底的酒，仍未饮尽。
城楼下，一阵争执，片刻消失，却听脚步响起，舞姬抱着琴，清理出一片空地，对坐青年。
“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来找你。”
青年将碗推到舞姬身前，酒刚斟满碗底。
“你我只是路人，两年前收留你，只是店中缺少舞姬，你又何必执着。”
舞姬饮尽碗中酒，脸色涨红，咳嗽一声，酡红已现。
“味道如何。”
青年再斟酒，置于两人中间，清酒洌洌，只是之前香味却已不再，入喉尽是辛辣。
“酒入喉中，先是辛辣，回味却是甘甜，似桃花酿，却比桃花酿好千百倍。”
青年大笑，酒已无味，原是味道已另择良主，笑而落泪，无声痛哭，今日，青年再无面具，唯有当初初入世时的懵懂青年。
抹去泪痕，手捂胸口，只觉呼吸困难，似是缺少了一大块东西，这个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心中难受，他从未感受到过这种感觉。
“我最后再为你舞一曲，此曲过后，再相见不知是何年月，这一次，我希望你来伴奏。”
青年接过琴，轻拨琴弦，最简单的乐音响起，虽偶有断片，不妨碍舞姬之舞，终是曲终人散。
……
行走官道，青年怀抱那张琴，忆起城楼之中一切。
“掌柜两年前收留我，为我赐名为琉，当日你说，取这一名，是看我摸样秀丽，好似天仙，我高兴了好久，两年之中，从未听人称掌柜名姓，也未曾听掌柜提及，想来掌柜并无名姓或者往事想要忘却，我今日为掌柜取一名，为离之一字，却也应景。”
青年细细琢磨，方才点头，名姓于他，似乎并无大用，但仔仔二字，日后行走却也诸多不便，便就答应。
“你为我取名，我也自当还礼，家中老人在世时，常称我为仔仔，也就没为我取名姓，今日你为我取了这名姓，却也是一件美事，这酒，也便送与你，也望琉不必推脱，这酒于我口中已是无味，然于你，有如我刚入世之时，送与你，也不算暴殄天物，不过这琴，便做交换之物，方才一曲，诸多不通，我也当多学音律。”
……
回首看去，城楼依旧在目，城楼之上，似有一人眺望，青年不敢多看，心已不静，行走，或许会多出诸多艰险，不过，也无憾事。
城楼上，舞姬依旧站立，怀中清酒散发阵阵香味，香味飘向远方，久久不散，很久很久，舞姬不再。
第二日，锦翠楼中，少年担当掌柜，而青年离与舞姬琉却已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