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琪和霍瑾瑜对视了一眼，拉着两个孩子走了过去：“先送顾烟去医院吧。”
顾烟状态明显不对劲，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林轩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此时却顾不得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把顾烟抱上了车。
很快林清也赶到了，尴尬地和江诗琪道歉，看了看林轩，却只是叹了口气。
林轩整个人都要扑在顾烟身上了，看他那副焦急的样子，就知道说他也没用。
江诗琪见状，率先开口：“如果没事，我和阿瑾就先走了，本来还打算带乐乐和安安在锦城玩玩的呢。”
她顿了顿，瞥了林轩的方向一眼：“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也无意多事，这一次不过是不好眼睁睁看着出事罢了。”
她可没那么好心，对仇人多关心。
不过，顾烟数罪并罚，又病情严重，估计大半辈子都要在精神病院度过了，还不能轻易出来。
这样的代价，她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林清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我送你们。”
把空间留给了林轩和顾烟两个人。
听到江诗琪的话，背对着他们的林轩却悄然僵硬了一下握着顾烟的手，神色间有些复杂。
他们刚一出去，顾烟就悠悠转醒了。
她下意识抓住了林轩的手，想起来昏迷前看到的一幕：“江诗琪，你看到了江诗琪，是不是？”
因为用力，抓得林轩的手腕都发红了，林轩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用力按着她：“烟儿，你冷静一点。”
“什么都没有，现在你在医院休息。”
说着，按响了床铃，叫来了医生帮顾烟检查。
“是她……是她！”
一想到当时江诗琪甜蜜的笑容，还有她和孩子亲昵的模样，顾烟尖叫了一声，虽然没有立刻晕倒，却剧烈地头痛起来，捂着头状若癫狂。
“烟儿，没事了，没事了……”
林轩情急，只能不顾她的反抗，死死地把她搂在怀里，安抚着她。
顾烟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几乎咬出血来，才呆呆地回过神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原本病情稳定了一些的顾烟再次反复发作起来。
时而想起来江诗琪，时而忘记。时而癫狂，时而乖巧，时而恢复正常的端庄模样。
医生都被抓伤过一次，最后基本都是林轩负责照顾她，胳膊也添了无数伤口。
幸好，咬出血之后她往往就会冷静不少。
虽然正常的时候很少，但她正常的时候，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年多，顾烟才有所好转。
见她烦闷，林轩干脆申请了一下，带她到VIP房间看一下电视，散散心。手机他都不太敢给她。
顾烟难得没有闹，乖巧地看电视。
林轩刚松了口气，准备去倒水，只听“啪嗒”一声，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烟儿，你没事吧？”林轩紧张地充了进去。
顾烟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我都想起来了……我在坐牢，对不对？”
林轩心头一紧，下意识扶住她：“烟儿，你胡说什么，你只是生病了，在疗养。”
“我都听到了。”顾烟却分外冷静，弯了弯唇角，一指电视机，“真没想到，江诗琪居然这么好命，当初，我撞得那么狠，她也躲过去了……”
其实，这半年她已经恢复了不少。
林轩把她照顾得很好，又没有外界刺激，她的精神状态虽然反复，但大脑却渐渐恢复，记忆也逐渐清晰。
今天看到的采访节目，正式唤醒了她模糊的那一部分记忆！
林轩一怔，下意识看向电视，脸色一变。
怎么会这么巧！
顾烟深吸了一口气，惨笑一声：“现在我都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
采访里，江诗琪刚刚参与了一个国际知名建筑的设计，还得了国际大奖，主持人正追问着她的设计生涯，就提到了当初那场车祸，对她的影响。
镜头前的江诗琪，被问及当初九死一生的事情，却微微一笑，随意地回答着。
落落大方，又驾轻就熟的模样，让她仿佛看到了最初认识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同情而欣赏这个草包弟弟的未婚妻。
那时的她自己优秀又骄傲，也有资格高高在上的同情欣赏别人。
而现在的她……
看着顾烟颤抖着嘴唇，恍惚的模样，林轩心头一紧，抓住了她的肩膀：“烟儿！”
“你怎么这么傻，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顾烟却在这几年来，第一次完全推开了林轩。
他本来应该坐几年牢就放出来，而不是在精神病院里陪她空耗！
说完，她就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也没有必要连累别人。
她也不想再骗他。
心头浮上一阵酸楚，顾烟突然加快了脚步，朝着楼顶快步而去！
林轩来不及失落，突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连忙追了过去。
在她走上顶层那一刻，长臂一捞，把她带入了怀中。
声音慌乱：“你不准死，听见没有？”
“顾烟，你不准死！”
顾烟本来想要挣扎，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骄傲、她的权势、她的金钱，还有她喜欢的人，都没有了。
她活着还拖累别人。
“为了我。”
林轩转过她的身体，目光近乎哀求。
顾烟一愣，没有说话。
心底有一种涩涩的感觉升起，她却不明白。
“我十五岁那年认识你的，你还记得么？”
林轩突然放柔了目光。
那一年，顾烟才十二岁。
他没有恋童癖，可第一次见面，她就进入了他的眼里。
顾烟有些哑口无言，其实她不太记得了。
真正喜欢了十几年的，一直是霍瑾瑜，说的暗恋林轩十几年都是骗他的，她的目光都在霍瑾瑜身上，又怎么注意得到别人？
她和林轩认识得那么早？
林轩轻叹了一声，他知道她一定忘了。
“那时候是大哥的生日宴，没有人靠近我。”
大哥才是主角，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因为是长子，林清永远更受重视，更别说，他从小性格阴翳，不招人喜欢。巴结讨好他的人都在暗地里惧怕他，哪怕其实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少年。
只有这个小女孩……笑意盈盈，温柔地关心着他。
即使，他后来才发现，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后来我知道那只是你的面具，可是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林轩自嘲地笑了笑，“你是用那种面具保护你自己而已。”
“我很傻，对吧？”向来骄傲自负的男人，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哪里差，却此时追问。
顾烟怔怔，终于想起了当初自己一次次为了交好大人物的温柔面具：“你……”
“面具又怎么样？我也喜欢带面具，只不过我的面具凶，人人的怕我。”
“我没想到，居然会被你骗。”林轩笑得很温柔，“但我不仅不生气，还觉得你很厉害。又骄傲，又心疼。”
心疼她和他一样的努力，心疼她的辛苦，又骄傲她的优秀。
顾烟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即使是霍瑾瑜，也只是她永远遥不可及的背影。
她痛恨爷爷重男轻女，可自己却也本能地慕强，喜欢最优秀的男人，想要依靠对方，渐渐地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想要被重视，想要变得更好。而这个男人，一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知道她想要什么……
“烟儿，你很棒，你还有我，还有你自己。你不是一无所有。”
“余生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不好？
顾烟不知道，之前她所做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突然，她身体摇晃了一下。
最后一刻，只看到一张惊慌的面孔。
半年后，医院里。
林轩整理了一下顾烟的妆容，温柔地拉住她的手：“烟儿，走慢点，别怕。”
顾烟的身上，赫然是一件大裙摆的婚纱。
生怕她不小心踩到裙摆摔倒，林轩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顾烟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放心，我不会摔倒的。今天我是林哥哥的新娘吗？”
看着她天真的模样，林轩鼻尖一酸，却含笑点了点头：“是。”
自从那天醒来，顾烟就彻底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不是像以前发病时时不时记忆混乱，而是直接没了成年的记忆。包括和霍瑾瑜有关的，还有顾晨的，哪怕十几岁的，她也不记得了。
医生说是病人潜意识里自己不愿意想起来。
没有了记忆的顾烟偶尔也为失去的部分疑惑苦恼，但只要林轩在，她就会安静下来，仿佛他能给她带来很大安全感。
所以在林轩提出结婚的时候，她很快就同意了，可林轩看得出来，她明显是当做过家家的想法。
不过她也没说，只是悄然看着她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走吧，其他人还在等我们。”
这场在医院里进行的简易婚礼，只有林清和顾蓝参加。
霍瑾瑜和江诗琪都接到了邀请，只是没有来。
远远地看着，江诗琪在心里叹了口气，握住了身旁的男人的手：“走吧。”
她不知道顾烟忘记一切，是不是后悔了当初的所作所为。但她知道，她不会是顾烟。
因为她会抓住手里的幸福，而不会等往事成风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阿瑾，周末咱们丢下乐乐和安安，出去转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