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攻下咏洲城,燕军兵分两路。大将军领二十万人马绕道至咏洲北境,届时与咏洲东部的左右两路军一起两面夹击。在大将军的人马成功绕到咏洲北部之前,大将军希望左右两路军能够适时出击,给对方压力,试探敌军薄弱环节。
言奕文与东方允赫两位主将面对峡谷两边高大的悬崖,面色凝重,望山悲叹。
对方只守不攻,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那日从温泉谷回来后,东方允赫总是孜孜不倦、乐此不彼地要找言轻语切磋武艺。
言轻语不胜其烦!
一开始,言轻语还是乐意的,待摸清他的路数后总能三两下把他打败,甚至想尽办法让他输得很难看。比如,直接把他从擂台上踢下去,比如让他下巴着地,比如让他跪倒在自己面前........
可怜那一张有着深邃五官,俊挺英朗的面庞,总被打得皮青脸肿。
她承认,她是有点小人之心了!她确实是想报一报当年的拒婚之仇。就这样的人,居然也敢拒她的婚!每每看到他被打趴下再也站不起来时,她心中总是一阵阵暗爽。
可是后来,一而再,再而三,她就索然无味了!
谁知那东方允赫竟是一个妥妥的受虐体质!他一次都没能赢过,甚至输得体面一点的都没有,却每回失败都是心悦诚服,满心欢喜,然后再回去钻研破解之法,期待下一场的比试……
以至于到后来,言轻语见着他就想躲。
这日,东方允赫又叫住了刚回营的言轻语:“穆青副将……”
言轻语仿佛看到眼前一排乌鸦飞过。刚想佯装没看见转身离去,不想东方允赫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到了跟前。
言轻语勉强地笑了笑道,“今日跟将士们去砍树,制云梯,累得紧,就不比试了吧。”
东方允赫解释道:“今日不比武,今日我们左军和右军有个蹴鞠比赛,来吧,我们换种方式比试。”
言轻语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还不是要比试?她干脆回到:“我不会。”
东方允赫惊讶道:“怎么可能不会呢,蹴鞠啊,很简单的,来来来,我来教你,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快就学会的。”
言轻语心里悲愤至极,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人从自己的眼前彻底消失呢?
她脑子里正在编辑词汇怎么去拒绝他,这时候许翊扬来了。
他的脸上不改以往的恭维之笑,对着东方允赫道:“殿下,您这是在邀请我们副将去踢蹴鞠吗?”
东方允赫道:“正是!”
许翊扬道:“殿下您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我们副将不能去踢这个比赛!”
东方允赫不解:“为什么?”
许翊扬道:“我们副将从小就不能参加这种人挤人,人推人,身体接触过于频繁的比赛。因为他会过敏,有轻微的人群拥挤恐惧症。”
许翊扬说的煞有介事。东方允赫抓着言轻语纤细的胳膊不知道要放不放。
他辩解道:“我不相信,有这样的病,还怎么能上得了战场,杀得了敌人?战场上的敌人可不比蹴鞠场上的人少。”
许翊扬接着瞎说道:“那不一样,在战场上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危险,强烈的危机感面前就不容易发病了。但是像蹴鞠赛这种小规模的拥挤更能刺激身体的感官,诱导发病。这病症发作起来有多吓人你知道吗?先是全身过敏红肿,然后开始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四肢颤抖不止......大夫说了严重时是会死人的!”
言轻语睨了许翊扬一眼,神情复杂。他该不会一会要让她表演出来吧?
本以为东方允赫还会做进一步的纠缠,他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许翊扬和言轻语都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应对。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东方允赫居然沉默了。
东方允赫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许翊扬刚才形容的场景,他经历过,而且至今想起仍历历在目!
当年,那个少年刚满十六岁。东方允赫带着从未离开过皇宫、周身上下纤尘不染的他,逃出宫去。为了摆脱禁军的视线,东方允赫领着他穿过密集的人流。一路上他都表现出了身体的不适,且一直在忍耐着。后来他都已经站不直了,话也说不出来了。东方允赫开始担心,问他要不要回去!但是少年眸中的神色坚定,且不容置喙。
最终,东方允赫还是按照约定将他带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当他办完了他想办的事情后,东方允赫也看不出他面上的喜乐。
无论是当时的抑或是现在的东方允赫都不能理解,就为了那么一件玩乐的恶作剧,强忍着身体上的极大不适专门跑那么一趟,到底有什么值得的。
在回去的路上,他病发了,症状就如同许翊扬说的,他全身过敏,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全身抽搐.......
东方允赫在想,如果当年他死了,他父皇也不会饶过他吧!
东方允赫抓着言轻语的手倏地就放下了。不是他真信了许翊扬的话,而是想起了不怎么让人开心的往事之后,他不是那么有心情了。他也是看出来了,言轻语是真的不想去。自己何必苦苦相逼,强人所难呢!
东方允赫摆摆手道:“算了,想必穆青副将是真的累了,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我先去蹴鞠场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
许翊扬和言轻语一阵目瞪口呆。方才他们想了那么多词汇,现在都用不上了?
反应过来的许翊扬,陪着笑脸追上去,道:“殿下,你等等我。其实殿下你也不要觉得扫兴。我们左路,人才济济,这个蹴鞠赛根本用不到我们副将上场,有我一个就够了,我的蹴鞠可是勇冠三军,殿下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一会比过你就知道了……”
两人渐行渐远.......
言轻语松了一口气。二哥哥把许翊扬安排在她身边,估计也就是这个作用了。
她回到自己的营账,就觉得浑身酸软,一身的臭汗!她叫守门的集思和广益拿来浴桶与热水。集思和广益,都是言府的下人之子,自小便是二哥哥的随从,一直服侍在二哥哥左右,现在在军中兼顾听候言轻语差遣。
言轻语懒洋洋地泡在浴桶中,半眯着眼,神情有些恍惚。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看着光溜溜的自己,她才想起来自己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