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飘纱,暗金色的立柱,紫金的摆件;淡紫色的穗子,深紫色的纱衣……
灵儿姑娘从台子后面踮着脚走出来,脚腕手腕腰上,挂着的一串串银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飒飒、飒飒地响。
纱衣将她的身体包裹住一部分,裸露出的脖颈、手臂、小腹、脚踝都带着小麦色,紧致的腹部甚至还能够看到肌肉的线条。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花魁。她没有白嫩的脚丫、柔弱无骨的媚,也不似香软玉、不会吟诗作画,但是她热烈、奔放,只要她一出来,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灵儿姑娘的舞蹈也像她的人一样热烈,她在舞蹈时眼中仿佛燃着一团火,将所有看进去的人点燃。
梁炯老怀安慰,“不枉费我的一番心血,殷灵现在是越来越成熟了。”
看了看下面男人们一个个如痴如醉的表情,梁炯嗤笑道,“这些就是周国所谓的正人君子,呵。”
纪姜被梁炯的那一声矫揉造作的“呵”,弄得浑身一激灵。倒是庞降笑嘻嘻地说道:“还不是梁大调教的好么,而且这可是人家的毕业考试。”
庞降没说的是,还有您亲自在下面看着呢,放谁身上不得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啊。虽然梁大平时很随和,可是对考试可是毫不手软的。
据说外谍班的一个倒霉孩子,已经连续被梁大挂了两次了,那孩子现在一听到考试抽签就哆嗦。
“而且殷灵把初夜成功卖了还不算,必须要买到一个好价钱。”苏洛细声细气地说道,“梁大要求多少钱来着?哦,是五千两黄金。”
五千两黄金,是其他花魁的十倍。也不知道梁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楼里出来的姑娘身价这么高。
台上,随着音乐的节奏愈加紧凑,殷灵的动作也愈加的奔放,随着腰胯的扭动,铃声与鼓点应和着,听的人心脏都在砰砰地跳。
其他姑娘一舞都很快就会结束,那些娇弱得像花朵一样的姑娘们,体力还不足以维持长时间的消耗。
可是灵儿的舞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紧致的身体上沁出了颗颗细小的汗珠,在亮如白昼的烛光映照下,仿佛发着光。
舞毕,一只小巧的红灯笼由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提了出来,只见他没有踩任何外物,脚尖一点,就飞身而起,将灯笼挂在早已备好的立柱上。
然后他又飞身而下,沉默着站在台下角落里。
这一手招来了下面的连声叫好。
灵儿姑娘挂灯了。只要有人出得起价,就可将灯提走,成为她的第一个入幕之宾。
下面的男人经过刚才的一舞,已经彻底放开了,当下就有人问道:“灵儿姑娘这灯,什么价钱?”
所有人都在屏气等待着。一般这个时候应当有老鸨出来报上价钱,再吹嘘一番姑娘的优点。
可是这青楼却不按规矩来。
没有老鸨出来,反而是灵儿姑娘大方一笑,没有丝毫扭捏之态,扬声说道:“承蒙各位赏脸,灵儿这灯提走的条件很简单。”
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些微的喘息,夹杂在清澈的嗓音中,听得台下男人们心头一热。
“条件只有两个:第一,要是个男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这个咱们都能满足!”“就是,灵儿姑娘,你这个条件不算。”
灵儿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第二,要有心。虽然灵儿是个风尘女子,但是也只跟对我有心的人在一块儿。”
“这盏灯只挂半个时辰,时间一到,如若还没有人能提灯,灵儿从此再也不会挂灯,孤独终老。”
下面的男人面面相觑,如此的红尘女子,真是世所罕见。
灵儿亲自燃起了四根儿臂粗的蜡烛,并将台上蜡烛全部吹灭。因为这四根蜡烛很粗,所以台上的亮度也跟原来相差无几。
“半个时辰是四刻钟,每过一刻钟,灵儿就吹灭一根蜡烛。”
梁炯在心里暗赞了一声,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好。有心,什么叫有心?短短半个时辰,都是平生未见的人,要如何表达心意?
用时间来证明肯定不行了。证明爱么,要么你能花很多时间,要么能花很多钱。
而且时间这么紧凑——本来半个时辰是很久的,可是用四根蜡烛一分割,就立刻紧张了起来。
“灵儿姑娘,”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站起身,“在下一直爱慕灵儿姑娘的豪爽性格,希望能与灵儿姑娘成为朋友。但是在下祖产虽多,可都在千里之遥,此次无法表达心意。在下愿意先赠一臂——”
说着他竟然拿出了一把刀,就朝着自己左臂砍了下去。这时刚刚的黑衣人以看不清的身形,瞬间到了书生身边,手起刀落——把那人的刀给打掉了。
随后上来两个人将他给拖了出去。
灵儿笑意盈盈,“感谢各位的厚爱,但是因为我而动刀就不好了,大家以和为贵。嗯,还有三刻钟。”
说着,她吹熄了一根蜡烛。顿时台上的光黯淡了下去。
余下的人只好老老实实地表达心意。可是无论说出多少黄金,灵儿总是笑而不语。
随着蜡烛一根一根地吹灭,男人们的焦虑到达了顶点。
灵儿笑盈盈地站在烛光能照到的地方。都说灯下人如玉,如此朦朦胧胧的面庞,让灵儿比平时多了一分柔弱。
庞降不住地跟纪姜咬耳朵,“刚刚就已经超过了五千两黄金了啊,殷灵在想什么啊,万一一会儿到了时间还没有更高的怎么办?”
纪姜当做没听到。这货一直在这咬耳朵,烦死了。
庞降不住地用手肘怼他,纪姜终于开了尊口,“凉拌。闭嘴。”
眼看着最后一个蜡烛也要被灵儿吹熄了,终于有个声音响起来,“一万两黄金,外加地契三份。”
灵儿慢慢看过去,略一抬手,黑衣人就将灯笼取下,交到了刚刚叫价的人手里。
人们这才看到,这个人的神情,似乎很是……羞涩??
他提着灯,青楼的小厮在前头引路,一直来到顶层的一间房内。
小厮恭敬地鞠躬,“您在此稍后,灵儿姑娘梳洗打扮后就来。”说完,毕恭毕敬地接过挑灯人手中的红灯笼,挂在房间的门旁。
至此,灵儿姑娘的挂灯仪式圆满完成。
那人在屋内打量了一下,走到书桌前。青楼姑娘们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花魁的房里当然更加精致,就连文房四宝也是极好的。
他铺开纸张,就着研好的墨,提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把笔又整齐地放回笔架上,理了理衣服,竟然自顾自躺到床上睡了。
而今晚的主角儿灵儿姑娘,此刻正在青楼的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抱着梁炯的腰不撒手。
“梁大!”梁炯又一次试图拨开腰上滚烫的手臂,耳边就再次响起了哀怨的声音,只是这语尾像是带个钩子,勾得人心弦颤了三颤。
梁炯很无奈。
灵儿这次从外谍班顺利毕业,作为师长、师兄的梁炯一行人应当当面道贺。
可是灵儿一进屋,就猛地扑到梁炯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肯下来。
梁炯念着她毕竟是个女子,虽然很泼辣、很凶悍……不过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梁炯自认为他这个爹当得不合格。现在女儿要求温暖的抱抱,也是应当的。
可是他很快发现,在这个拥抱里,一直都是殷灵在温暖自己。
女子高热的体温,很快透过腰部薄薄的衣料,传递到梁炯的身体上。并且殷灵在挑灯之后没有换衣服就直奔这里,此刻她身上还是穿着那火热的服饰,从梁炯的角度,稍一低头,就能看到春光。
虽然梁炯坐怀不乱,也觉得这样很尴尬。
庞降在一旁羡慕地看着美人在怀的梁大,嘴里还嚷嚷着,“殷师妹,你对师兄就没有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
苏洛站在房间角落,整个人几乎隐形,不参与庞降的闹剧。纪姜收到梁大求救的信号,走上前摸了摸殷灵的头发,“灵儿师妹,恭喜你顺利毕业,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一句话好似四两拨千斤,刚才梁炯怎么也掰不开的胳膊,瞬间就转移到了纪姜身上,“纪师兄~~灵儿好想你~~”
庞降不禁咋舌,这风格,好像变了啊。
纪姜的脸好像带了一张正人君子的面具,他温文儒雅地拍了拍灵儿的后背,“好了好了,师兄都知道,来,坐下慢慢说。庞降,给灵儿倒杯茶,两杯。”
“诶”庞降嘴巴先于脑子答应了,然后手脚又先于脑子地倒了杯茶。
殷灵接过庞降递过来的茶,冲他微微一笑,“谢谢庞师兄。”
如雨后花瓣一样的脸庞,让庞降晕淘淘,“不用客气。”然后另一只手一空,茶杯被纪姜拿走了,那厮还说了句,“不用谢。”
此刻庞降的脑子才终于转到了正面,“老纪,为啥你要使唤我给你倒茶?哦,给师妹倒茶是我的分内之事,那你呢?你个大男人右胳膊有腿的,凭啥让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