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盛泰兴在山塘街开业二年之多,徐敬修的次子徐大任出生了。
虽说苏州的冬天不算太冷,但南方潮湿的天气,让徐敬修感觉冰冷刺骨,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可还是觉得不暖和。
一个少妇由南向北走来,款步踏上山塘桥。
徐敬修眼睛一亮,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笑容,揣着手,向前迈了一步道:“哎呀,这位太太,看您这身段,什么样的缎子穿在您的身上都成极品。快进来看看,咱家刚进来的新货。”
少妇妩媚一笑,道:“我是王家铺子的老客户,别人家的货我是不信的。”说着瞟了一眼王家铺子。
徐敬修咂巴咂巴嘴,摇了摇头。
穆四妮头上系着毛巾,怀中抱着次子徐大任。轻轻走过来,低声道:“别着急,慢慢就会有生意了。”
“慢慢,还慢慢呢!咱都开业这么长时间了,这生意,唉……”
对面是同行王家铺子的二掌柜刘梦虎约有三十岁,瘦长个儿,细胳膊,长鼻子,嘴唇松弛湿润,一张松鼠脸像砍刀劈出来似的,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当那少妇进得店来,刘梦虎坐在铺子里斜视了对门徐敬修一眼,走上前去。
自马继宗回府成亲后,马恒昌又用银子给他捐了个空壳子道台。马继宗每天除了倒卖私盐,就是偷卖点鸦片,对芸香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情,偶尔想起来,就过去看看芸香和两个双胞胎女儿,顺便丢些银子,但从来不提起自己成亲的事。
英国商人杰克森了解到马继宗的背景后,知道他一直在偷偷做着鸦片生意。听官场人说马恒昌想要为儿子马继宗找个洋老师,要马继宗学习洋文,杰克森就毛遂自荐找到马恒昌,没费吹灰之力就赢得马恒昌的应允。自从他接近马继宗后,就时常带他去豪华洋人酒吧喝洋酒、泡洋妞,时不时地再给他送份礼物。没几天就让马继宗臣服于他了。
杰克森端起桌上的高脚酒杯,轻摇杯中的红葡萄酒,看着马继宗道:“你不要小打小闹了,那样赚不了多少银子的!”
马继宗一愣,小抿一口红葡萄酒道:“老师,您的意思?我有些不懂。”
“别装了,你常与谁合作我都清楚!他给你的价钱太高,你接我的货如何?”
马继宗虽然卖鸦片赚了银子,但都是偷偷摸摸干的,洋人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不由得一惊,随后笑笑道:“我很忙,怕是没时间。”
杰克森笑笑道:“你不要担心,你这个道台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吧?你们清政府前天给英、法、美签订了《通商章程善后条约·海关税则》,准许我们在通商口岸销售福寿膏,从此我们的福寿膏变为‘合法’商品了。先干起来,赚了银子,三七开。”
马继宗狐疑地盯着杰克森,吸了一口气。
杰克森看出了他的心思,放下手中的酒杯,拉起他道:“走!我带你去烟馆看看去,他们烟馆都是有执照的。”
马继宗跟着杰克森来到烟馆,看到烟民们吞云吐雾,肆无忌惮,尽情享受的样子,再看看墙上的确挂有执照,主营项目“洋药”。
这下他信了,下定决心尽快大干一场。
冬去春来,山塘街上,各家店铺匾牌耀眼,幡旗猎猎。一溜的达官贵人、纨绔子弟、打扮入时的妇女徜徉在街头,幻化为姑苏城亮丽的景观……
三子徐大本呱呱坠地,也没有给徐敬修带来什么喜悦,反而却给他添了几分忧愁,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看着对门王家铺子每天人进人出,买卖兴隆,自己经营的盛泰兴已有四年之多,生意却仍然是冷冷清清,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暗自思忖:真是隔行如隔山啊!要不,我把门面改了,改成药铺子?他咬了咬嘴唇,不能耽搁,既然想到了,就应去考察一下市场去!
穆四妮在一旁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知道他又在思索生意的事。
徐敬修沉默了好半晌,突然,猛地回头道:“四妮!你在家看铺子,我到大街上转转去。”
穆四妮神色肃然地问道:“去街上干吗?”
“我去看看药材铺子。”
穆四妮强笑着摇摇头,道:“你呀,这山望着那山高,去吧,去吧,你要快点儿回来啊!”
徐敬修在大街上转了大半天,看到绸缎铺子里还是比药材铺人多。他挠挠头边走边自言道:是我进货有问题呀,还是我卖货有问题?无意间路过一烟馆门口,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由得大声喊出:“啊!继宗?”
马继宗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扭头一看是徐敬修在愣愣地看着他,眼露一丝惊诧,神情微怔片刻,随即恢复如常,“哼”了一声就要抬脚走人。
“继宗!你在这里干吗?”徐敬修疑惑地问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马继宗打断了他的话,背对着他冷冷道:“滚开!”
徐敬修感觉自讨没趣,一阵揪心,无奈地向自己铺子走去。
花落花开,冬去春来,不觉又是一年。
一女子站到柜台前,纤手指着一匹富贵牡丹的绸子道:“掌柜的,拿来那匹缎子看看。”
徐敬修睁开瞌睡的双眼,缓缓地抬起头,惊讶叫道:“是你?芸香姑娘!”
芸香一时愣在那里,想了想道:“啊?徐大哥!”
就在这时,一名贵妇人身后带着一帮家丁冲进盛泰兴内,叮当作响。芸香抬起头来,贵妇竟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芸香面前,横眉竖目,眼中闪耀着熊熊怒火,厉声大喊道:“你这贱人!竟敢勾引起我家老爷?看我咋样收拾你!”
芸香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脸都白了,身子发抖,咳嗽了一阵,用掌心捂住嘴,好半天停止了咳嗽道:“太太,你可不要冤枉人啊!我和张老爷是清白的!”
贵妇喝道:“还敢与我顶嘴!反了你了,小子们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你这勾引人的妖精……”
话音未落,家丁们一起朝着芸香身上一阵乱打,芸香哭喊着,无助地弓下了身子。
徐敬修忙从柜台里跳了出来,双臂伸开,挡在芸香面前,大声喝道:“住手!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柔弱女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盛泰兴外看热闹的人是越聚越多。
贵妇冷笑一声道:“哈哈,我打她关你什么屁事!想多管闲事不是?好!小子们给我把他的铺子砸了!叫他多管闲事!”家丁们丢开了芸香开始跑进柜台里,把一匹匹绸缎撕扯得乱七八糟,满地狼藉,能砸的都砸了,能掀的也都掀了,瞬间把铺子砸了个稀巴烂。
徐敬修边护着货物边喊道:“我的老天爷啊!还越说越带劲了啊!看把我这铺子给弄得,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
“天啊!住手!住手!张太太,这跟人家铺子没有关系!”芸香心中充满了苦涩、难堪、羞恼和无助。
围观的人们都指指点点道:“真不讲理,这人也太不讲理了,人家做生意的招你惹你了?这是干吗呀!”
有位个子不高的胖老爷挤进人群,摇摇头,提提眼镜框道:“可怜呀,可怜她多才多艺,竟落到了这种地步。”
徐敬修满头大汗,无奈地捡起被他们扔了满地的绸缎,嘴里不停地愤愤道:“你们太无法无天了!”
芸香无法控制自己,匍匐着,往前跪行了两步,抱住张太太的双腿,哭喊道:“太太!别砸人家的铺子了,我再也不去你们张家了!”
张太太摆手大喊一声:“停!”家丁们都停了下来。她把眼一眯道:“好!只要从今往后你不再踏进我张家大门一步,咱就相安无事。家丁们,跟我回去!”临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厉声道,“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被人家扔掉的烂货!下九流!还想勾引我家老爷!”说完带着家丁们扬长而去。
徐敬修抱着一匹匹绸缎,呆呆地望着那个泼妇张太太带着家丁们夺门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芸香像被闪电击了一样,脸色惨白,鬓发散乱,身体微微颤抖,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嗫嚅道:“徐大哥,对不起,看把铺子给弄得……”说着,她神情忧伤至极,眼里珠泪涌动,万般无奈地盯着徐敬修。
盛泰兴外的人们都同情地望着泣跪在地上的芸香。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挤出人群,捻着胡子摇摇头道:“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春天我家老爷寿诞时,张老爷还带着她去我府上,为我家老爷写了幅祝寿词,我老爷至今还当宝贝一样放在书房呢。如今,唉……”
众人摇摇头道:“女人无才便是德,女人才华太出众了也不是件好事!”
一个老者挤过来看看芸香摇摇头,“唉,造孽啊!”
此时此刻,徐敬修心里恰似万泉奔涌,难以平复,弯腰把芸香搀扶起来道:“为何落到这般地步?”
无助又无奈的芸香此刻间像找到了亲人一样,一下子扑进徐敬修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穆四妮拉着长子大光、次子大任、怀中抱着三子大本,拨开铺子外的人群挤进里面一看,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讶异道:“你们!这是?”
徐敬修看到穆四妮吓得一把推开芸香。
芸香扭过头尴尬地望着穆四妮。
穆四妮想了想,惊讶道:“啊!是你?”
夫妇俩把芸香请进内室。
芸香将那天马继宗带着她来到苏州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她满含眼泪地说:“都怪我的命不好!”
徐敬修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夹着一丝沉痛,悠悠地望着桌子上的蜡烛,没有再说话。
穆四妮急问道:“你两个女儿呢?”
芸香摇摇头道:“那天傍晚时分,马家老奴来客栈说,老太爷要先看看两个女儿,才让马继宗与我成亲,我就相信了他的话,把两个女儿交给了他。”她擦了一下眼泪抽泣着。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还没有把两个女儿送回,我在客栈坐立不安,跑到盐衙门才知道,马继宗因偷贩私盐、鸦片被上头追究,他们父子连夜离开了苏州,不知去向。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就跳河想一死百了,在我被淹得奄奄一息时,张老爷的官船经过那里,将我打捞上来,张老爷见我孤苦伶仃,无处可去,就把我带到了他的府上。”
穆四妮摇摇头,长叹口气道:“苦命的人啊!你也不要过于伤心,他不会把你一双女儿怎样的,毕竟马继宗是她们的亲爹。”
芸香微皱着眉,语音嗫嚅,站起来俯了俯身道:“谢谢大嫂的好意。今天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徐敬修看着失魂落魄的芸香,神情微怔,瞬间恢复如常,转开视线看向穆四妮。
穆四妮知道他的心思,忙站起身摸着芸香哆嗦的手,摇头叹道:“你还想再回张家呀?张家太太是有意把你逼出张家,你再想回去是不可能了,要不,你还是先回你老家吧。”
芸香泪流满面,呆滞地捂着嘴巴,咬唇忍住眼泪,颤声道:“我从小就被父母卖给了戏班,哪里还有家啊?”
穆四妮眼里闪过疑惑,看看屋外夜已很深,沉静平和道:“天色已晚,你如若不嫌弃,就先在我家铺子里委屈一宿?”
芸香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她朝着铺上看了一眼,心想:就这一间小屋,一个铺头,这可咋住啊?穆四妮看出了她的心思,回头看着徐敬修道:“你今晚就睡在柜台里面的板子上好了。”
徐敬修笑笑点点头道:“我一个爷儿们,睡哪儿都中。”
芸香急忙摆着手道:“不行,不行,夜里还很冷,让大哥睡外间,我这心里可是承受不起。”
穆四妮打断她的话,说道:“有啥承受不起的?都是漂泊落难之人,别说客气话。”再说,她想说,总不能让你一个女人住铺子里的板子吧,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知道只要她话一出口,徐敬修定会又要说她来粗。想到此,她干咳一声,装着一家主妇的语气道:“啥也不说了,天儿也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边说边从炕头拿了一条被子向外间走去。
芸香深施一礼,道:“谢谢嫂子!”
徐敬修这时对穆四妮的感觉不同了,知道她也在试着为自己改变着她那一些粗野的性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敬修早早起床开始打扫整理铺子。因盛泰兴开在王家铺子对面,王家铺子是苏州城有名的老字号绸缎庄,老客户甚多,盛泰兴开办时间短,没有老客户的关照,生意颇为冷清。
徐敬修哀叹了一声。芸香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徐敬修已经起来,她慢慢从竹床上下来,稍作整理掀帘从里屋走了出来。
芸香见到徐敬修顿觉脸上微热,眸光避开他的眼睛,边帮他整理货架边道:“谢谢徐大哥!”
徐敬修看着她绸裳裹腰,显出玲珑剔透的傲人身姿,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绾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黝黑的双眸里,深藏着一分忧伤。回头望了一眼正在里屋熟睡的穆四妮,轻咳了一声道:“谢我做什么?”
芸香的目光正好遇上他蕴含着万般柔情的目光,内心像似被深深刺了一下,羞涩地低下头去,心跳也加速了几分,殷殷地答道:“谢徐大哥出手相救,等大嫂醒来后我就走。”
徐敬修的心震动了一下,神情中带着几分惶恐道:“你想好了要去哪里?”
芸香闪过一丝苦笑,默默摇了摇头。
徐敬修怔怔地看着她道:“如果你还没有想好要去何处,为何不留在铺子里?”
一股酸楚的感觉袭上心头,芸香无助地凝视着徐敬修俊朗的脸庞,眼中倏地掠过一丝顾虑,轻声道:“这样不太好吧?”
徐敬修心中一沉,抬头直视着她道:“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就行,怎么着我也是一家之主啊。”
他话音未落,穆四妮掀帘从里屋走了出来,哀怨的目光落在他俩身上,掠过一抹悲愤的神情,心直口快道:“我知道了,你是一家之主,你想让谁留谁就留,你想让谁走谁就走,那好!那我走。”
徐敬修心中一怔,知道穆四妮那霸道脾气,赶紧回身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回屋去,有话进里屋说!”
芸香霎时从脸涨红到了脖子根,低头偷看了一眼穆四妮:“嫂子,你别着急,我走,我这就走。”
徐敬修拉着穆四妮的胳膊,回头喊道:“芸香姑娘且留步!你嫂子也是大度之人,我俩进屋说说就没事了。”
芸香看徐敬修左右为难,点点头,转身去收拾货架后面板上的铺盖。
徐敬修强行把穆四妮拉进里屋,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小声说道:“你一个人天天伺候三个儿子,还要帮我料理生意,说实话,我看着都心疼。如能把她留下,帮你带带孩子或者帮我料理料理铺子里的生意,岂不更好?”
穆四妮瞪着眼说道:“你少油嘴滑舌糊弄我!我知道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你就喜欢上她了!”
徐敬修被她一言戳进心底,愁眉苦脸地说道:“这话从何说起?人家是马继宗的女人!我与继宗从小一起长大,他逃离苏州,他的女人现在无处可去,你说,我们不收留她,难道让她一个人流落街头?”
穆四妮挺一挺胸,咬一咬牙,道:“哼,这才是你的肺腑之言吧!我又没说让她走,我只是在意你刚才说的话。”
“是,是!”徐敬修高拱双手,一揖到地,“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
这一下搞得穆四妮无计可施!当前的局面,软硬两难,让芸香走,感觉确实不妥,不让芸香走,又怕他俩日久生情……真的是无可奈何,无法两全其美,无奈转身坐下来,静静看向窗外,绷着脸一语不发。
“四妮!”徐敬修想一想,自己在辞令上这咄咄逼人的毛病,确实不大相宜,遂自我检讨道:“算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穆四妮倏地转过身来抢白。
“是、是、是我不对,统统是我不对。好了,出去给人家说句下台阶的话去。”
穆四妮低头想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恢复正常,浮现淡淡的娇媚笑容,很认真地看了徐敬修一眼,也能体谅他此刻的心情,觉得气氛有些僵硬,不便于深谈,瞪他一眼,走出里屋,说道:“人情都让你一个人落下了,好像我嫌弃芸香妹子留下来一样。”
徐敬修见她答应得挺爽快,反倒将信将疑,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容。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道:“我就知道你是大度之人。”
穆四妮抽出胳膊,一点他的额头,歉意地笑着道:“芸香妹子,你就留下吧!我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我只希望他以后做事能先与我商量一下。”
徐敬修觉得有些尴尬,心里却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眼里满含欣慰之色,高声应道:“好、好、好,往后做事一定先与夫人商量!”
芸香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穆四妮,目光中透出感激之情,走过来屈膝作礼道:“谢谢大嫂收留之恩!”
一场雷雨,化作沐风,徐敬修心里异常舒畅,微微笑着,看着穆四妮和一旁的芸香。
穆四妮虽不乐意让芸香长期留在铺子内,但碍于面子,勉强一笑,道:“芸香妹子快快起身,都是自家人客气个啥!”说话间,只听到里屋大光喊道:“娘,我不要她走。”
穆四妮回头朝里屋道:“睡觉吧!谁说叫你姨走了?”
芸香脸露几丝惊诧,看了看穆四妮的脸色,嘴角边噙着笑边转身向里屋喊道:“大光!姨不走,你睡觉吧。”看他俩如此善待自己,心里不免起了报答之情,略作犹豫,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大哥、大嫂,既然你们都当我是妹子,妹子有一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徐敬修目光闪亮,直视她说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穆四妮眨了一下眼睛道:“是啊,说来听听。”
“我看咱家进的货挺好,挺新颖,生意不好是因为来这条街买绸缎的客户,大都是对门王家铺子的老客户。咱是新铺子,没有客源,老客户碍于面子,不乐意换铺子订绸缎,也可能订货的管家和丫鬟们得到过王家铺子的好处,故不来咱家订货。”芸香说完后,徐敬修和穆四妮听得津津有味,都是微张着嘴,不住地点头,认同她的看法。
徐敬修的眼中充满着惊讶道:“你认为咱家怎么做才能把生意做活呢?”
芸香道:“隔行如隔山,我认为你需要找个懂行的人把你带上路才行。”
徐敬修愁眉苦脸,望着大街道:“我们来到苏州举目无亲,上哪里去找懂行的掌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