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之间的争斗不同于人类的打架,在丛林里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择手段地置对方于死地!
那是和着血腥的目的,不必冠冕堂皇地冠上“为正义而战”的字眼。
满身黑骨的怪物与背生膜翼的怪物纠缠,他们虽用着工匠级的刀剑,却以野兽般的姿态互殴。完全不像少年热血漫里的美型战斗,暗月血雨中,恶魔们嚎叫着用爪牙穿透对方的身体,想尽一切办法去捣碎对方的心脏。
那是血与血的厮杀,唐防纵使拥有神御之手这等逆天能力也无法插手,那已经完全超脱了人类的战斗范畴。
两只野兽在碎石街道上疾奔、跳走,抓取一切能取用的东西砸向对方,他们交错撕咬、劈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又互相退开。
伤痕的产生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自愈速度,那是极限的厮杀,浴血的魔神们沙哑的嘶吼,吐出大口的鲜血与破碎的内脏,他们毫不在乎自身的伤,他们为杀戮而生!
正应验了那句话——他们这种生物的战斗,唯有死亡才能终结!
又是一番凶恶的交手后互退,两只野兽几乎是统一地伏下身大口喘息,休息,是为了下一场更加凶狠的搏杀。
“伤口好像……没有自愈了。”唐防盯着两方最近一次留下的伤口,那里血肉已不再翻滚,那种几乎变态的再生能力终是到了尽头!
破除了不死性,接下来便是真正的你死我亡的拼杀了!
可那两只怪物并没有再一跃而起扑向对方的喉咙,而是一致地一屁股坐下相向而对,像是想要屈膝长谈。
“江明,”许是凶狠地厮杀发泄了黑鳞人的满腔怒火,他的口风不再像一个凶恶的复仇者,而是淡淡的有如溪边钓鱼的斗笠老翁:“你知道吗,越接近进化的界限,我越是能体会到有一种恐怖的力量隐藏在我们体内……它需要激发。”
“你没机会了,”江明摇摇头:“能感受到吧?听从那个声音的指示后,大脑里的混沌感。像是被塞进去了另一个人,渐渐地自己连对自己身体的掌控都像是要消失了。”江明看着不断抖动扭曲的手指,浸透着漆黑血液的手指如弹钢琴般跳动,江明竭力想要控制却发现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夺舍。那些血液中有某种至高的存在,它们蕴藏在DNA中千百年也无法泯灭。那个存在拥有伟大的力量,仔细看,我的学生,”黑鳞人黑刀般的双手退化成人手的模样,他取过一个石子放在掌心,慢慢的那颗石子飘了起来,可时间不过是两秒,做完这些黑鳞人一大口鲜血喷出,显然展现这一切对于现在他来说太过勉强:“这便是那种力量,我称其为——法则。”
“那群人,”黑鳞人手指点了点碎石边缘的唐防等人:“他们就是有法则的人,他们的体内也有那种血液。想想看,我的学生,从自然的规则来看,在设定上凭借人类的碳基躯体是完全无法承载这份力量的,那么为什么他们能使用?”
黑鳞人眯起了眼,自问自答:“因为他们同我们一样——也不再是人类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江明的语气有些浮动,尽管他之前有过一些关于这些的猜测,可真正听到这个理论从别人口中说出,还是不免有些惊讶:“你想借此分裂我们,玩内讧吗?真像你的风格。”
黑鳞人摇头:“你错了,既然你对我刚刚的理论并不惊讶,那么你一定是猜到了些,不愧是我钦点的学生。那么我再向你教授最后一节课——为什么同样有那种血液,我们变成了怪物,而他们却还是人类的形态,并且还拥有着那种无上的法则能力?”
江明虽说一语不言,可他眼神里的渴望还是出卖了他。
“毕竟是年轻人啊,”黑鳞人慨叹了一句,正色道:“答案是……”
唐防和王姐站在街巷的边缘,他们只能看到那席地而坐的两个怪物在谈论什么,却无法从中听出些什么,他们离的太远了,因为一旦踏入某个看不见的圈子,他们就要与死亡战斗了。
“他们在说什么?”看着那忽然如师生般长谈的两人,唐防好奇的同时又十分担忧。他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害怕黑鳞人将江明策反。
与那种最终形态的黑鳞人战斗,唐防清晰地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如果与两个这样的怪物战斗,以体力消耗了不少的他和已经没什么作用的王姐,断然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不知道。”王姐重又坐回去,拿袖子去沾水洼里水给躺着的几人擦脸。女人这种生物,在什么地方都停不下来,她们总能找到事儿做。
“……是吗……”江明眼里的光芒黯淡了,“您的研究才能果然卓绝,但,这是错误的路,我不会去走,也不会放任你去!”他的眸子重又变得凶狠无比。
“是吗?”黑鳞人摇摇头:“那么你是选定要自灭了?在肮脏的角落死去?那她怎么办呢,我记得那个小姑娘答应了你的邀约吧?那可是鼓起勇气发出地邀请呢,而且她答应了,答应了意味着什么?答应了就意味着她对你也有好感啊!仔细想想,我愚蠢的学生,你死后她可要变成别人的新娘了!她会依上别的男人的肩,和他上床,生下他的孩子,都不是你的!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沐浴在阳光下,那个时候你在哪儿?你变成了烂在一个肮脏角落里的烂肉!被蛆虫腐蚀!而你的大义奉献也不会有人知道,值得吗?”
“不要说了!”江明大吼一声,捂紧了耳朵,他不想听!他不想听到她!因为一想到她,他就拼命的想要活下去,无论怎样都想要活下去!
他想要……再看一次她的笑脸啊,哪怕一次就好。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江明趴倒下去,痛苦地扭曲成一团,他的内心在激烈的挣扎,死或生的挣扎!
可彼时的黑鳞人窥见了时机,他狂笑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刀送进了江明的心脏。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