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南玥直接屏蔽了自己的听觉,专心在手中的东西上。
她刚才直接张开的结界包裹住整个房间,怎么可能被凡人轻易打开。
几刻钟后,南玥松了口气,直接开始探视临渊体内的情况,却发现原本都安安稳稳的虫子们都暴动起来,特别是心脏处的那只,扭动着仿佛十分不安稳,甚至张开了嘴露出细细密密几排牙齿。
这是什么情况,瑾妃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这些蛊虫明明只有她才能控制,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
南玥快要无法思考了,她根本不会除虫这种事,但是如果现在不管,这个蛊虫只要在临渊心脏上咬上一口,临渊肯定立刻就死了吧,他又不是比干,而且比干也死了。
南玥不知道为何这种情况她还能想冷笑话,思来想去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可是,看着他这么死在她面前,她根本无法坐视不理。
南玥默默凝聚了一丝灵力在指尖,与其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人去死,不如试一试灵力。只要她把控得当,只要她能及时把灵力抽出来。
南玥手轻微的抖动着,抑制不住的……
“抽屉里。”
临渊的声音穿过她的屏蔽直接在她脑海里的炸开,那语调虚弱又平静,南玥猛地抬头就对上了一只灰白的瞳孔,是临渊因乱散开的左眼。
直直的望向虚空,没有聚焦和生机,哪怕这个眼睛被造物主雕琢的再如何好看,现在也依旧是个死物。是和瑾妃何其相似的桃花眼,是凋零的桃花。
“别看。”
看着临渊发白的嘴唇张合,南玥才确定了自己没有幻听。立刻将视线转向一边,她问:“哪个抽屉?”
“书桌,第三个。”
临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十分吃力,声线都在颤抖。
南玥直接小跑过去拉开抽屉,力道太大抽屉都被她拉断了挡板。
看着抽屉里静静躺着的一个小玉瓶,南玥稳稳拿了出来握在手里,回到床边眼睛却依旧没有看临渊的脸。
“几颗?”
“一颗。”
闭着眼将药摸索着喂进临渊嘴里,感受到柔软干燥的嘴唇擦过指尖,南玥觉得指尖有些发热。
良久,感觉到临渊似乎撑着坐起身,南玥这才睁开眼,白锦已经重新系好了,只是系的很乱,还夹杂着几缕头发。
这么着急吗。南玥有些喟叹,连衣服都不先穿起来,还好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
从南玥的眼睛里临渊理所当然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他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轻咳了一声:“抱歉,老毛病了。”
南玥也松了口气,从衣柜里翻出新衣服给他穿上,看着他一动不动任她摆布,她才开口问:“常常这样吗?”
“陶瑾夭每次来的时候,就会如此。”
临渊看着一双小巧的手在他发间穿梭,给他整理着不成样的发型,不自觉心里酸胀的难受。
陶瑾夭,好像是瑾妃的原名吧。南玥偏了偏脑袋,明明两个人看起来怪异的和谐,但临渊对瑾妃的称呼可谓是意味深长。
可是,瑾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希望临渊说话吗?
心里想着,手下的动作却没停,好好将柔顺的头发梳起后才将白锦重新给他戴好,南玥看着重新规规整整一丝不乱的临渊,南玥自我肯定一般的点了点头,又问:“每次她来你都这样忍着?”
临渊看着视线已经跳下了床便知道南玥离他远了,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却还是乖乖回答:“嗯,只这次严重一些,以前没有这么久。”
南玥觉得醒过来的临渊此时分外乖巧,问什么答什么,像个乖宝宝。
以前似乎没这么好说话吧。
不过知道了原因,南玥拿过他手里的药瓶,眼里暗芒一闪而逝。
“这药是瑾妃给你的?”
“嗯。”
“你不喜欢她?”
“她值得喜欢?”
临渊的回答让南玥十分满意,有一种“原来是同盟”的欣喜,之前以为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想到临渊出卖自己的事情,她还是有些气闷。
可她也不能要求别人为了保住她而不顾自己生死,更何况他不是还派了尔听来通知她吗?是她自己要来的,跟别人没关系。
“我会治好你的,一定。”
南玥仿佛发誓一般用双手握住临渊的手,温凉的触感不似正常人,指骨分明,薄薄的皮肤下可见青筋,足以见得这手的主人到底境况如何。
“不用勉强自己。”临渊温和的回了一句,抽出自己的手,似乎不经意的问道:“外面的声音怎么回事。”
声音?她没听见什么声音啊。南玥有些摸不着头脑,猛然想起她屏蔽了自己的听觉,只为了专心给临渊扎针。
南玥愣住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几句话下来她能清晰深刻的感受到他的情绪。只因为此时她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声音,任何一句话都在脑海里被无限放大,辗转研磨,细微的情绪都能被轻易捕捉。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临渊可以直接无视她的法术?之前在外面和人嬉闹时也被说过很吵,每次都能直接准确的确定她回来了,现在连她自我封闭感官都能直接穿透……
南玥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这个人,难不成和她有什么渊源?或许不是和她,而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羡鱼。
临渊羡鱼,不是恰好吗?
“怎么了?”察觉到南玥奇怪的情绪,临渊皱了皱眉头,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却又无法仔细言说这种感受。
对于他而言,他心里的疑虑从未下降过,就如同尔禾尔觅,哪怕跟在他身边几年,他依旧能察觉出这两个人真正的主子不是他。
但是他拒绝不了,更何况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
突然出现的南玥,不论是身份还是那一身本领都让他疑虑重重。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就帮助别人的道理,更何况听他人对她的描述不过是个小姑娘。
一个本领通天,能摔下悬崖不死、能跳进湖里清晰视物、能轻轻松松打败那些他看起来根本无法战胜之人的小姑娘。
谁家的小姑娘这么厉害,怕是传说中的妖怪都不一定及她一分。
当然,如果真的是妖怪,他或许都不会在意,可是她却拿出了羡家的令牌,那个早就被皇族消灭殆尽的羡家——怎么可能有漏网之鱼。
临渊清晰的明白,这个羡家再怎么通天,倚靠的终究是皇族,君要臣死,臣又怎么会有机会留下余孽。
更何况,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
南玥是谁,她有什么目的,她想做什么。
临渊最想知道又最不愿意知道的问题。最好的结果仅是她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而最坏的结果,就是她来自于其他城池或是看不惯他的其他皇子。
如果是后者,就是结党营私企图谋权篡位。他现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根本经不起丝毫他国细作的鼓动和叛乱,只要有一点苗头,他就是孤立无援。
可是这个少女,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他越是试探就越是迷茫,他甚至有时候更想去试着相信她,就比如现在。
他感觉到她有意的回避,明明之前她都是刻意亲近他的,现在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用她的眼睛看来,明显到不可思议。
他做错了什么吗?
临渊很不安,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想要迫切抓住什么感觉。
“嗯,”南玥也发觉自己太过于明显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尴尬,“没有,只是,王爷。您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
临渊眼里只有南玥四处飘忽的视线,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就像在心虚一样。
他烦躁又忐忑的心情突然就安静下来,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只想放松,哪怕只有现在。
他嘴角划过一丝小小的弧度,朝着南玥的方向,哪怕他看不见她的样子也没关系。他说:
“好像有。”
“是什么?”
南玥视线也不飘了直接望向他,眼里满满都是求知欲。
临渊只是在她的视线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安详的仿佛不是他。
“最近,能听到很多以前听不见的声音。”
临渊回答道,隐藏了一些小心思,比如能清晰的感知到她、比如能自由控制视觉时间。而这些,或许有一天他会告诉她,但肯定不是现在。
南玥皱着眉头,只觉得临渊这个说法过于模糊,但是也有可能他觉得已经表达清楚了。她也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那是因为她听觉范围很远,可是临渊呢?
他应该就是个普通人才对,难不成是所谓的天赋异禀?或者是被毒药蛊虫玩傻了,产生了幻听?
“王爷,您这样很危险,平时要多注意休息,千万不要太过于操劳。”
比起前者,南玥自然更倾向于相信后者。毕竟不论是她还是六三都没有检查出临渊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甚至因为体内的毒和残疾的腿和眼,让临渊各方面都弱于普通人。
似乎是知道了她误会了什么,临渊也不解释,只点了点头答应:
“好。”
“以及,陶瑾夭的事,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