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一丝残叶,一缕幽魂,飘飘然然的落在那雨后的瓦上,只见那瓦片之上,还留着昨日的雨水,几声哭喊的声音,从西厢房传了出来。
往里探去,只见一位夫人,手里攥着病榻上孩童的小手,泪…早已晕透进了被褥。
“救救怡儿!谁来救救我的怡儿!”。
几缕艾草的残叶,飘落于榻上,若是细闻去,那叶间仍留有药香。
谁在拽我?难道是二房奶奶吗?定是又找了什么缘由要怪罪呢!裴君怡想着便任性一次!她累了真的累了,已是不想醒来…这一世,终究已是错过……
这时一名女婢,为一位提着药箱的大夫引着路,待跨进房门,只听那大夫道。
“大夫人莫急,老夫这就给小姐失针”。
大夫打开了药箱,从那褐色箱中,掏出了一黑黝黝的针袋子,那袋子一滚而开。
“眼下,再也耽误不得功夫了,还请姑娘将夫人先扶到一旁!”。
大夫顾不得满头大汗,把脉后细看了看榻上病童的情况,转身看着侍女道。
侍女闻言,立刻上前扶起自家夫人,待再一望时,那位大夫正手持着银针,为病榻上的裴二小姐施针排毒。
只见那大夫的针法娴熟,一丝颤抖都未有得,且银针进的深度刚刚好。
迷迷糊糊中,裴君怡听着有人唤她的名字,这声音好像阿娘啊!怎可能呢!怕是自个儿…昏睡的有些糊涂,阿娘已逝了那么多年…又怎会!大概是自己梦住了,醒了便罢去了。
许是刚过完新春儿的缘故,百姓们的脸上,都填着徐徐笑意,就连那买糖葫芦的,都把那红通通的裹糖山果儿,多扎上两个,为的便是“喜庆”二字。
已是晨时,家雀儿“叽叽喳喳”的唤个不停,日头已渐渐攀上了云端头头。
裴家府门儿前,几个小杂穿着干活用的破布衣,站在木头梯子上,手上正挂着红灯笼,还真别说!那灯笼挂上后,显得格外喜庆,红里透亮的,打老远儿都能瞧见。
说道裴家,那可是步步高升的人家,裴家嫡子裴宽因工于骑射,尤为文词得到了玄宗的赏识,玄宗先封其为范阳节度使,后兼河北采访使,加之以御史大夫的官位,三年后也就是今朝,裴宽又被破例提升为户部尚书,仍兼御史大夫。
可谓是裴家满门的荣耀,祖上都冒青烟啊!
随着官位高升,裴宽先后娶的了韦府嫡女韦墨以,为正妻,为大房夫人,一家主母,后又纳了吕家三姑娘为妾为二夫人。
没过几年大夫人,便为裴家开枝散叶,先诞下裴家嫡大公子裴澄泓,第二年春儿又诞下嫡丫头怡姐儿裴君怡,二房吕氏心生妒忌却只能隐忍,私下里,偷偷找了大夫,开了几副方子,又是抓药熬汤,又是烧香拜佛的,终于在次年初时乘了孕,但生的都是姐儿,裴老夫人赐名:裴姹儿、裴紫、裴嫣红,得!这回姹紫嫣红可是都齐全喽。
吕氏看着三个女儿,头疼的越发厉害,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再回头看来。
裴府外面,卖烧饼的小贩好奇的打听道“哎!我说小兄弟,今儿裴老爷家什么喜日子啊!”。
一个小杂挂好灯笼,蹦了下来扑棱扑棱身上的灰道“呦!还不知道呐!这不今儿我们家大小姐久病初愈,老夫人高兴办了喜宴,又在外选了个小娘子给府里冲喜!这不近几日府内正热闹着呢!”。
“欧呦!那便正是大喜日子,那我就先祝贺了!”。
小贩热心的从锅里捡了个烧饼给小杂。
小杂接过烧饼“那就谢了您唉!”。
但见小杂进了府,便把烧饼扔到了狗舍里“这种东西也能拿出来丢人现眼,真是晦气”。
春风吹过枯草,本着春风吹又生的名义,万物又活了过来。
大夫人房里。
梳妆台上,传来了一阵阵首饰“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只见一只白玉似的手,正在挑选着什么。
只听那人道。
“今儿是怡姐儿久病初愈的大好日子,我定要穿的喜庆些!瞧瞧我这记性!代秋!”。
铜镜前坐着说话的这位夫人,便是裴府的大夫人韦墨以。
只见她身着一品红袖服,头戴金簪流苏花,脸如凝脂一般,手细且如白玉,面色娇容红润,上下一瞄,以“胸前如雪脸如花”,做比喻在恰当不过,一看就是大府里出来的女眷。
这半胸衣且是生儿子的炫耀方式,那生女儿的是万万穿不得的,而普通人家,即便是想穿也没得这么体面。
代秋,是大夫人房里的一等女使,院子里的老人儿了,自打夫人小时候便跟着当了差,如今她乃是正房里的管事姑姑,身上带金铃佩坠,头饰均是玉做的,彰显主子尊贵。
“主儿~奴婢在!”。
代秋端上一盏渠江薄片,大夫人最喜此茶,老爷说今年“大家”赏的足够主子喝了,便任着自家主子取用,打满长安城里望去,绝无二家有此等殊荣。
“昨儿母家不是稍来了些枇杷来?给怡姐儿带上!估摸着她爱吃!”。
大夫人最后照着铜镜拾了拾衣摆,便准备前去看自家女儿。
代秋转身,拿过来扶芝刚熏好的狐裘“主儿外面天凉了!披上点裘衣可抵抵寒气”。
大夫人细嗅了嗅狐裘上的香味“今儿用的薰是什么?”
“回主儿,是桂仙兰”。
扶芝行了礼道。
“赏!”。
大夫人抱着代秋递过来的捧炉,笑着说道。
裴家大夫人房里的丫鬟,向来做事沉稳妥当,大夫人也宠着她们,且丫鬟仆人受着主子的恩惠,这嘴也就更严实一些。
君怡屋里。
“嘶”。
裴君怡从噩梦中醒来,抬手揉了揉脑门儿,倒吸了几口凉气,她来不及多睡,外面还有很多活没做完呢,赶不完工,二房奶奶又该责怪了。
想到这,她也没顾着自己,外衣也没穿,揉了揉眼睛,眼前模糊不清,可见困意依旧不减,伸脚搭上鞋边就往外跑,正是不巧,刚好与走进来的裴大夫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
只听二人闷哼一声。
服侍的奴婢吓得赶紧上前扶住自家主子,生怕自家主子摔了个好歹。
裴君怡坐在地上摔的有些痛意,刚要起身行礼赔罪,只听有人说道“还不快把怡姐儿扶起来!你们是怎么当差的!笨手笨脚!”。
怡姐?裴君怡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名字还是在裴府时候的闺名,自从被塞进楚府来,好久都没听过,别人这么唤她了,裴君怡只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明着是,楚府楚二夫人的三等婢女,实则是嫡子楚乔司的同房丫头,只能干最下等的活,二房奶奶赐名为香巧。
紧接着大夫人的房中一等丫鬟妙之,赶紧将小姐扶起。
裴君怡怎会忘记这声音,她猛然抬头唤道“阿娘!”。
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裴君怡的母亲,裴家正房夫人韦氏,韦墨以,从一品的诰命夫人。
瞬间愣了几下的君怡,这才抬头望得这四周,哪里还是她那破破烂烂的西厢房,这…这不是!她儿时的闺阁吗!她没看错!这四周的金流苏,五小碗大的青瓷,梨木香的桌椅凳木,太熟悉了这一切!真的太熟悉了!
“怡儿久病初愈,怕是还没回过神来,快回榻上养着,怎可下地呢!瞅瞅!连鞋都未提住”。
阿娘扶君怡到榻上,亲自弯下腰来,给君怡盖好被褥,生怕哪里没有掖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看看有无大碍。
君怡就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已习惯了鞭次谴责,活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如今竟又回到了当初……
“大概是梦吧!”。
君怡低头说道。
阿娘一听,笑着伸手掐了下君怡的脸。
竟是痛的!这不是梦,难道她裴君怡真得上天垂怜,竟重活了一番!。
“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怡儿姐昨儿定是没睡好,扶芝快!再按鲁大夫开的方子抓两服药,给咱怡姐儿治好治全”。
阿娘坐在榻上,一手放在被褥边,手上的翡翠玉镯往下一沉,另一手放在腿上,甚是一家主母的风范。
扶芝,阿娘屋里二等女使“是!奴婢这就去办”。
就这时阿娘顿了顿“伺候小姐的书琴和芝兰呢”。
书琴…芝兰呵!这不就是那两个卖主求荣的狗吗!裴君怡怎会忘了这二人呢,当年阿娘被那贱人陷害,论到底还不是她二人挑唆父亲大人,作了假证以假乱真,悲家由此便走上了灭门的不归路,后裴夫人因恨悬梁自尽,而她裴君怡则被卖到楚家作嫡子的同房丫头,可谓是一落千丈,不仅如此大少爷房里的二奶奶,恨透了自己这张脸,祸水祸水的骂着鞭打着,给着最下等的粗活,生不如死。
回过神来,又听。
“禀夫人在门外候着呢”。
阿娘的贴身姑姑代秋侧耳又说了一些悄语。
此话一出,阿娘脸色一沉“如今怡姐儿大病初愈,她们不在身边精心伺候,竟在外面还敢有着二心,贵池!去!罚二十大棍!找个卖婆子当了便是”。
屋里的小差贵池,是个阉人,宫里赏的,本是跟着韦老夫人的小杂,后韦大小姐也就是裴君怡的娘,韦墨以出嫁之时,老夫人赏给女儿的“他办事麻冷你用着顺手”。
贵池半蹲应到“谨遵夫人之意,仆这就去办”。
贵池撩了帘子走到外面“来人啊!给我绑喽!”。
书琴芝兰分分抵抗着“都是下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高出一等!来抓我们!”。
“凭什么?问的好!那杂家今日就来告诉告诉你,一你伺候主子不当,二小姐在屋里大病初愈,你是贴身的女婢,不但不在身边伺候,反而像是无事之徒,天天往二夫人那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街的老鼠!”。
贵池翻了翻衣袖,瞧着拿板子的人“还等什么杂家刚刚没说清楚嘛?给我打!哦对了!拿破布堵上她们的嘴,可别因为两只臭虫,污了咱们夫人和小姐的耳朵!”。
“啪啷啷!啪啷啷!”
不出半刻,就听外面噼里啪啦的响着打板子的声音。
二夫人阁。
“主儿不好了!”。
说话的正是二房贴身姑姑半双。
“瞧你惊慌失措的样儿,怎么外面走水了不成!”。
一身紫衣的二夫人吕氏,正忙于染着指甲,悠闲美哉。
半双瞧了一眼给主儿涂指甲儿的冬儿,冬儿便行了礼退了下去。
见屋里再无第三人,半双这才说道“安排在二姑娘那的书琴和芝兰,今儿被大夫人当了!”。
吕氏一听有些慌乱道“什么!昨儿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就给当了出去?”。
半双摇了摇头“大房的人,嘴风都紧得很,奴婢只听那屋外小杂说,是伺候主子不当,才被打发的”。
“多半是胡扯的幌子!那…她二人可曾说漏了什么?”。
吕氏问道。
半双笑道“这主儿放心,量她们也不敢多说半句”。
吕氏一听松了口气道“那就好!眼下先避避风头,待大房那边松了些再送人去也不迟!”。
“主儿英明!”。
半双奉承道,接着刚刚冬儿的活,给二夫人染上指甲儿。
君怡闺房
君怡看着眼前替自己抱不平的阿娘,不由得落下泪来,她紧紧抱住阿娘“阿娘!怡儿过得好苦啊!怡儿好想阿娘!”就当上辈子是个劫吧,这辈子她裴君怡将以劫还劫,欺负过她的这一世百倍奉还!
阿娘看着自家怡儿姐哭的这样伤心,一时蒙住,转头问道屋里的丫鬟们“怎么难道有谁欺负怡姐儿?”。
此话一出,二小姐宅内的丫鬟、小斯通通跪了一遍道“奴婢不敢,还请大夫人明查!”。
裴君怡又怎能告诉阿娘呢,强忍一笑“没有阿娘,她们没有错!怡儿就是…就是真的好想好想阿娘!怡儿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阿娘抱住自家怡姐儿,拍了拍女儿的背“傻孩子!阿娘在!阿娘一直都在!没人敢欺负我们怡姐儿!有阿娘在!怡姐儿不怕!怡姐儿不怕啊!”。
哭着哭着君怡便已是睡去,梦里回忆着往昔的种种劫数,有人唤道“裴君怡,你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是呀,她裴君怡当真回不去了,但这一世再活一遭,裴君怡,你活而不易,初次为人再活一世,可不能在马马虎虎了。
翌日
梳妆台前,阿娘新派来伺候的丫鬟丹云,正为怡姐儿梳妆扎发“主儿今儿气色真好,正好配这琉璃簪”丹云精挑细选的,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琉璃簪。
“今儿爹爹,是否又娶了一位妾室进门?”。
“主儿怎么知道的?”丹云细想没谁和主儿说过,是谁大着胆子透的风声!
裴君怡思绪着,前世的七岁过了病这两天,正是填房吴小娘子入门的时日,老夫人为了冲喜,便找了卖婆子挑了个年轻的入了门,打着冲喜的名号实则是为爹爹再开枝散叶罢了。
前世二夫人生下的都是女眷,吴小娘前后为爹爹生了六弟弟文咏,七妹妹歆遥,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正当怡姐儿愣神的时候,大哥澄泓在门外喊到“怡儿你好了没啊!阿娘让我来唤你!”。
门口守着的绿兰,推开门撩起帘子应道“奴婢请大少爷金安!我家主儿今儿起晚了些,这不还在收拾呢,就劳烦大少爷您,请再稍微等等!”。
君怡这才回过神,用儿时的语气道“大哥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好了!”。
“真是慢!”。
澄泓在外面撇个嘴喊道“怡儿你快点外面冷得很,你要冻死你亲哥哥啊!”。
君怡这才想起,此时外面正是飞雪的冬月,“哟!瞧我这记性,丹云快!可别真冻坏了我家哥哥”。
这才急匆匆的出了门。
“哎呦我说你!这是干嘛呢!这么慢”。
正是冬月里子,人这一张嘴便有了哈气儿。
君怡眼前高自己半头的小男孩,便是裴家嫡长子悲澄泓,自家的亲哥哥。
君怡赶紧将手里的捧炉,递给自家哥哥,撒着娇道“哥!快拿在手里暖和暖和!”。
“得了!你自己留着用吧!大病初愈可别再病殃殃的了,你大哥我是男子汉!区区寒冷自当是挺得住的”澄泓是心疼怡姐儿的,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偷偷把手塞进袖子里,冬风毕竟硬朗再怎么禁也禁不住的。
君怡偷笑大哥还是老样子“那哥哥便端着大丈夫的风范,陪妹妹走一遭吧!”。
到了老夫人屋外时,她抬头看了看裴府宅邸,还是儿时的样子,澄泓拍了拍她“看什么呢!还不进去!都要冻死你哥哥我了!”澄泓说完还看了两眼君怡看的位置,摇了摇头,先进了屋子里。
在门口褪去了外袖,掸了掸寒气,方才进了里殿,只见殿里好生热闹,打眼往里瞧去,裴老夫人正与杜家老夫人相谈甚欢,澄泓和君怡,纷纷上前跪,及扣手三礼三拜“给祖母请安”。
阿娘见自家两孩子来了,吩咐着笑道“泓儿!怡儿!这位是杜家祖母,还不快上前行礼!”。
杜家老太太笑道“免了免了!孩子们刚从外面进来,快暖和暖和!”。
澄泓和君怡,又分分跪道“给杜祖母请安!”。
“哎呦瞧这俩孩子,快起来吧!起来吧!地下凉”杜老夫人乐的开心,抬手示意让俩孩子起身。
“安!安!好怡儿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老夫人虽两鬓斑白,但一脸福相神采飞扬,一看就是高寿的主儿。
“祖母”。
怡姐儿起身走向祖母,将手搭在祖母的手心上,微微笑着,做出小孩子撒娇的模样,一切拿捏的都很到位。
老夫人看见怡姐儿,笑的真真是合不拢嘴,满眼流落的皆是疼爱。
“好久都不见咱们怡姐儿了!瞅瞅!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老夫人抬手揉了揉怡儿的小脸,轻生道。
一旁的杜老夫人也点了点头。
“大病初愈已是难得,也是苦了孩子,以后会调养好的!”。
这时候,外面跑来一个丫鬟,君怡瞄了一眼,认了出来,那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彩娟姑娘。
她简单的在一旁行了礼,绕了一圈走道祖母身后,贴耳不知说了什么,祖母点头轻生应道“办的不错,赏!”。
君怡细想,应该是吴小娘子进门了,今儿回阁定要和阿娘好好谈谈,上一世就因她,坏了父亲对阿娘的信任,这辈子她休想得逞。
请了礼,放了鞭该热闹的都热闹了一通,回了闺阁,君怡见自家阿娘正在管账,她跪在旁边道“阿娘!”。
“怎么了我的怡姐儿”。
大夫人撂下手中竹笔道。
“阿娘!怡儿不喜欢新来的小娘,怡儿刚刚和哥哥悄悄去看了!长得狐媚一看就是勾人的妖精!”。
君怡拿起一只溜细的毛笔,搁在嘴巴上把玩。
大夫人闻言看向代秋,示意看好外面当心隔墙有耳,转头看向怡儿问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这话万万不能,在父君面前提知道吗!”。
君怡点了点头,放下了笔,老老实实的听着阿娘说。
“阿娘知道你看不惯,阿娘也看不惯,但怡儿要记得阿娘是一家主母,做什么事别人都看着呢!所以做事前定要要再三思索,万事断不能先出头,先出头的那是笨人,且咱们看不惯的,未必别人也能看的惯”。
君怡恍然大悟,原来阿娘想借二夫人的手……
“怡儿明白了!”。
这不这话还没出三日,二夫人就气势汹汹的,打了吴小娘子的脸,说是敬茶的时候没端住,洒了二夫人一身的茶渍。
主母院内。
新入门的填房吴小娘,捂着脸,痛道“还请姐姐为妹妹明理,二夫人她就因一壶茶,便打了妹妹一耳光,这家里还讲不讲王法了!”。
那娇柔的样子,若是落了哪个男人眼里,定皆是怜惜。
跪地哭诉的,便是裴府正房里,新纳的填房奴,吴小娘子吴纯熙,而坐在她旁边的,便是吕府庶女吕梦乔,正房里的二夫人。
二夫人嗤之以鼻道“一壶茶?呦!你说的可真是轻巧!你可知!被你那一壶茶,弄脏的那身衣服,值多少两银子吗?你赔得起吗?估计你连寻思,也寻思不出来它究竟值多少价去!毕竟奴永远都是奴!去不了身上的那股子穷酸劲儿”。
二夫人扭了扭自己手上的金镯子,就好像故意显摆给吴小娘看的。
再看看地上跪坐着的吴小娘,虽长了一张祸水的脸,但瞧瞧这一身素衣,头戴素布,顶上还插着木簪,给人的样子,像极了难民,不!是与那难民一般无二。
就拿这一身行头,掂量掂量,还不如,吕氏身边的一等女使,半双穿戴的好呢!怪不得吕氏看不上眼,这软柿子当然比硬柿子好捏的些。
“你!”。
吴小娘此时竟不知如何还嘴。
吴小娘一没身份二没地位,三没孩子撑腰,她在裴家众人眼里,只不过是个,高出丫鬟的填房奴罢了,还真当自己是棵葱了。
君怡坐在阿娘的旁边,看着亲眼哭诉的吴小娘,轻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坐在主家位置上的裴宽,注意到了这一点,轻声问道“怡儿,你可有见地否?”。
裴宽,裴家老爷,正房里嫡子。
君怡站直了,刚要说出什么,阿娘笑道“怡儿还不退下,”。
转身且看向自家相公“老爷!怡姐儿还是个孩子,能有什么见地,不过是刚刚困了,哼了一声罢了”。
“夫人别打岔让她说!童言无忌吗!”。
裴宽很是温和的道。
君怡正了正身子,行了一礼道“阿爹,怡儿是觉得,小娘刚刚说的太过认真刁钻,有些地方…却失了礼数越了规矩!”。
裴宽一惊道“那怡儿不妨说说!哪里失了礼?又哪里越了规呢?”。
君怡又道“第一阿爹是家中主公,明理应先以主次为序,先找我阿娘明理已是越了规矩,第二阿娘乃是一家主母,理应受人尊敬,小娘怎可称我阿娘为姐姐呢!应尊为主母或大夫人才是,第三二夫人管教后辈是分内的事,虽说打人是不对,那小娘也不该不虚心求教,反而还在这明理辩驳,挑唆关系!这要是传到外面,岂不成了我阿娘和二夫人的不是!反而丢了我们裴家的脸,若是只因一壶茶陪个不是便妥了,怎还闹得所有人都在这听呢!”。
“我……”。
吴小娘还想狡辩,但她如何…和一个孩子辩解呢?
这话说的,真是堵了吴小娘的退路。
话已说出,就算不听也能听近个四五分去,就算怪罪,说是君怡童言无忌,方也便可得了解脱,之后这话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老夫人心道“这孩子未来不简单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