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给我好吗
云袖听着他为端木靖辩解,心中就一阵气恼,喉中又溢出一股腥甜,她突然一把拉住男子的衣袖,面露祈求:“寒哥哥,云袖求你还是将我送回家去,不然,让那端木靖知晓我和你单独在此,他也不会饶了你的!”
“你多虑了,安心住下,我马上就要动身,会有人陪你的,好吗?”
“不,我不想躲,就是当棋子,我也要做个明明白白!寒哥哥,承蒙你看在家父面上救我于水深火热,可我----却不想这样!求你----放云袖走!”
说完,她就双膝跪地,初夏夜的湿气打湿了大理石地面,粉红的罗裙沾上地上的湿气,迅速浸湿,看的高高站着的男子心中抽痛不已!
有谁知道他此刻的心境,又有谁来帮他降服面前这个倔强清冷的女子?!
口口声声说她是棋子,唉,她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啊!
男子蹲下身子,不顾女子的惊呼与抗拒,一下就抱起了她,然后大踏步的向殿内走去,坚毅的面容透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殿后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直接通向环境优雅,兰花遍开的袖苑,他为她,花了二年的时间,在烟城最幽静,风光最迷人的秦山,造了雄伟辉煌的霈宫!
只为了她和他有个家,有个只属于他们的家!
“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送我回去,我不想呆在这,我不想!”
云袖扑腾着双手双脚,粉面上尽是恼羞,口里也不停地叫嚷着,终于惹得男子爆跳如雷。
“你就不能乖一点,啊?从小到大,总是这样倔强,不知道这样的女子不讨人喜吗?!”
吼完,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
于是他立刻放下了怀中的女子,背对着她大口的吐着气……
可是此刻的云袖,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大的水眸愣愣的望着他,梦呓般询问着:“靖哥哥,你是靖哥哥么?你是我的靖哥哥么?”
背对着她的男子听了她痴傻的话语,一时不禁哽咽,他多想岁月静好,就他们二人相依相偎,这样,就没有任何猜忌,没有任何杀戮,没有什么狗屁天下大统!
曾经那么渴望权力的他,现在竟只想和她并肩坐在一起,观看潮起潮落,直到永远……
他,是颓废了吧,为了一个女子,而堕落了吧?!
可是,那却是他最渴望的日子,最让他有幸福感的平民百姓的日子……
“袖儿……”
“嗯?”
“如果----现在是端木靖在这,你会怎样?你会为了他,留在这吗?”
男子面色惨白,在这月色之下,显得恐怖不堪,云袖看着他的模样,听着他悠悠的问话,遂想起他不过是爹爹生前认识的人,和自己也从未深交过。
想到这,她不禁毛骨悚然,这人,到底是谁?
拥有这么一座大宫殿,应该家底不菲,可是,这些又和她有何关系呢?
凭什么他要如此护着她?!
“寒哥哥,你是端木靖或陈遐的什么人?缘何,你会知晓他们的事情?”
这句空穴来风的话,一下子就将男子卡住了,他愣了半晌才悠悠的吁了口气,缓缓开口:“袖儿……如果你见了端木靖,会恨他吗?他将你的身世宣扬了出去,就是让别人不敢靠近你,他的正妃刚刚给他添了个小子,他看都没去看你,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你----还喜欢他,爱他吗?”
“爱?寒哥哥,什么是爱,你知道吗?”
云袖转过身去,不再看着男子的背影,二人就在那条曲径清幽的小道上,在这初夏夜凉爽的清风里,在那宫灯照耀的橘黄下,悠悠攀谈。
“爱之于我,是异常奢侈的东西,所以,我不敢想。但我知道,爱是什么!爱一个人,就该时时处处为她作想,爱一个人,就该无私的奉献自己的一切,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你明知道不可以,却依然管不住思念的脚步。”
“听到他的脚步声,你会心如雷捣,听到他的说话声,你会不由自主地屏息倾听,爱一个人时,你会不顾一切的每日都想见到他,哪怕什么也不说,就看一看。呵,爱,是世间最美好,也是最祸害的事,所以,我再也不想爱了……”
“为何?!为何如此绝望?!”
“因为----他,从来就没真正爱过我,从一开始,他让我喂养他的鹿,医治他那早已订下婚期却无法成礼的正妃的病,后来,许是我还有几分姿色,又逼我嫁于陈遐,只为了日后一朝对决时的要挟!”
“呵,寒哥哥,我说过,我就是一粒棋子,他不会心疼,而且现在春风得意的他,更加不需要用这粒子了,呵呵,我成了这场争夺棋盘上的残兵败将,无一丝用处,所以,不要替我担忧,好么?”
女子伸手,慢慢拭了一下泪水,继续说着,只为了她最初的想法,她依然不愿留下!
男子靠在一棵高大的香樟上,凤目里晦涩不明,他深深的看着面前背对着他的单薄女子,心疼不已……
“你不怕陈遐吗?他可是在明知端木靖的用心下,还娶你的羽国储君啊!虽然,你已属于他,但他也同样想一统天下,所以,你也同样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啊,这样贸然回去,不是很危险?到时,面对他们二人,面对战场上的局面,你该如何抉择?”
“寒哥哥,在这世上,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那在吴山之巅的母亲,虽然未曾相认!不过她还有我那可怜的父亲爱着,也知足了。其他的,我了无牵挂,寒哥哥,有朝一日,我若去了,请你一定要将我送至吴山之巅,就当我那收养我的爹爹拜托你照顾我的最后一托吧,好么?”
“袖儿……我不许你瞎说,你胡说些什么?!”
男子疯了似的跃过来,一把抱住单薄的人儿,心痛已经掩埋了他,此时此刻,他只想带她一起走!
“和我一起走,好吗?不许说不!”
“不,寒哥哥,我有夫君,而且我的夫君很爱我,他不是端木靖,端木靖只会利用我,只会伤害我,而我的夫君,却一直默默的爱着我,所以,请你谅解我吧,即使是棋子,我也愿意回到他身边去!”
“说到底,你竟是真的移情别恋了,是吗?”
冰冷刺骨的音色里已经没有半丝温柔,此刻,那双凤目里亦燃起熊熊怒火,本就不耐看的面容,此刻,更加让人心惊的拧在了一起。
“来人!”
一声大吼之后,从树上突然跃下四位身着黑色劲装的人,貌似死士般迅速并排站在男子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备软轿,将她送回宜兰轩!”
“是!”
四人得令后立刻散去,男子拉着云袖也快步向前殿走去,到最后,竟抱起她,运气轻功,飞一般的迅速离开了霈宫。
临别,二人相对无语,云袖痴痴地盯着那双凤目,那眸里的光芒虽让她眷恋,但终是无语……
“主子,我们该启程了……”
“唔,去吧!”
山道上的路也是青石板铺就的,借着月光,云袖看清了这是一处建在山上,雄伟异常的别院。
月色渐渐地隐去了,四周开始一片漆黑,坐在软轿中,云袖终于有了一丝睡意。
明日又免不了一场雨,这初夏的雨啊,是下一场热一场,可她云袖的心,却是一天比一天的冷。
等云袖再次从那支离破碎的睡梦中醒来时,入眼的却是一顶军绿色的营帐,大帐的左侧,挂着大幅的战图,还有超大的沙盘,右侧是起居处。
手下触及到的宽大软榻,锦被素毯,白色的帐纬轻挂于四周,朦胧神秘。
她,这是又到了哪里?!
为何会有战图?难道她到了……
“剑?靖哥哥的剑?”
挣扎着爬起身,她拼命的盯着悬挂于床格上的剑!
这黑色的剑鞘,红色的系带……
她颤抖着抚摸着那系带,泪一下子就逸了出来,没错,是他的剑,这系带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泪眼朦胧间,那曾经让她满怀幸福憧憬的一幕又现于眼前……
葱郁的榕树下,那个妖娆的女子双手捧着一条系带递给男子,眉眼间爱恋尽显……
“靖哥哥,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哦?我看看。天,我的袖儿小手如此巧啊,这系带上绣的是什么,我看看呢----哈哈……”
女子羞红了脸,男子依然不停地逗弄,“我道是何,原来是鸳鸯戏水啊,哈哈……”
男子笑着,猛的一把抱起了含羞带恼的女子。
“靖哥哥----”
他的眉眼让她心醉,他的柔情密语更让她彻底臣服,“我的雪兔,今生来世,我端木靖只会疼你一人,无论何时,我都不会置你于不顾的,无论何时……我发誓!”
发誓?呵呵……谁能将一时的感动记一辈子?!
今日之局面,他也许早就忘记了当初的信誓旦旦!
云袖轻抚着那系带,心尖上却涌起难以平复的刺痛,那个神秘的寒哥哥说送她回宜兰轩,为何一觉醒来,她却在烟军大营?!
又让她和那个薄情的男子共处,这让她情何以堪?!
“你们都快去部署吧,晚间商讨对付慕容珏迷魂阵的法子,我去看看袖儿醒了没有……”
“哈哈……靖等不及了,看来真是思念成灾啊!”一个粗犷的声音调笑着,却被另一个斯文的声音接了口。
“呵呵……威兄此言差矣,家有娇美人,谁人能稳坐钓鱼台啊?更何况,是我们这痴情的靖王爷呢!”
“你们都收敛点,战事又将近,还有心在这调笑!”
苍老却掷地有声的声音一出,那群男子全都住了嘴,而老者好像还不满意,又语重心长的说道:“王爷,请恕我多嘴,可是我还是不得不说!还请靖王爷早些将那女子送回慕容珏身边,不然,就是我们理缺词穷了!”
“多谢国爷提醒,大家都各居其位吧,晚间还要商议战事呢。”
磁性低沉悦耳的音色使得床上的云袖浑身一颤,愣愣的望着那已挑起半边的帐帘,隔了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他,她该如何面对?
端木靖絷着眉,走近大床,战事已让他心力交瘁,可偏偏这床上的女人,更是让他苦不堪言。
瞧她紧闭的双眸,雪白的肌肤,绝世的面容,是那么的可亲安静,可当她那双摄人心神的水眸睁开后,他感觉到的再也不是柔情蜜意,而是彻骨的寒冷和决绝!
她居然说他不爱她!
她居然说从头至尾,他都是在利用她!
呵,那就利用到底吧,就是将她捆绑在身边,就是让她恨着,他也不愿意她回到慕容珏身边!
“袖儿……醒了吗?袖儿……”
脱下战靴,将炉火挑旺了一些后,再一一除去身上的累赘,邪肆一笑后,他终于轻轻地爬上了大床。
云袖感觉着他所有的动静,全身紧绷到已无法呼吸,但该死的,他依然霸道的占据了她的暖被。
“袖儿……还在贪睡呢?那药力就这么强吗?”
端木靖紧紧地拥着绝色的人儿,贪婪地嗅着她发丝的馨香,如兰般淡雅的香味,总是令他血脉喷张,欲罢不能。
此时,他也顺着自己的心意,开始一点点的吻上了她光洁美好的额头,细长的眉,卷翘如扇的睫毛,挺直小巧的鼻子,一点点的移动着,他轻柔的将那滚烫的吻印在了日思夜想的人儿那绝艳的脸庞上。
直到看到那紧抿的樱唇衬出的深深的梨涡,他才顿了一下,痴迷的看着怀中依然不愿睁开眼的倔强人儿,他终于无奈的轻笑起来。
“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睁开眼,好吗?袖儿……唉,天知道,我有多思念你,多想要你,天知道!想我端木靖叱咤战场,却深深的迷恋着这天下最傻的女子!呵,傻袖儿……我只要你,其他的,我根本无心纠缠,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懂吗?”
云袖的心颤抖着,依然不动声色的躺着。
他总是如此甜言蜜语,含情脉脉,一副痴情种的样子,却不知,她的心里,早就有了芥蒂。
在他决定娶云锦时,在他硬让她嫁入陈府时,在他对她不闻不问,而她却听说云锦有孕时,在得知他喜得贵子时,那些芥蒂便如滕草上的刺,一根根的刺伤着她那曾柔情似水的心,那血里和着的是她的痛和恨,还有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