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山上的夜里,很静,没有那讨厌的嗞嗞暗虫鸣声,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星星高挂,一闪一闪的,是暗暗黑夜里唯一的亮光。
叶拂心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感受到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仿佛又回到她才刚踏入天一门的时候。
“还有多远?”
“不远了,就在前面。”
长尾獾族长在前面小心地引路,此次除它之外,并未再有其他的长尾獾跟来。
虽有四只脚,它前行的速度不快不慢,尽量照料队伍里的所有人。
它到现在仍不明白,如此强者为何要和一个弱小无比的人类走得那么近?
本以为,那名人类是她的奴仆,现在瞧来,二者之间却是平等关系。
“就是这里了。”
众人最终停留在一道崖壁之前。
光秃秃的崖壁上,不见一点儿杂草碎石,经过长年累月被风霜冲刷,表面打磨出滑溜溜的错觉。
“不上去吗?”
叶拂心明明看见旁边还有能够爬上山崖的小路。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的崖壁表面闪现水纹波动,然后撕开一道缝隙。
“大人,请。”
长尾獾族长向叶拂心微微屈了一下头,示意她先行,眼珠子微微转动,隐藏着些狡猾之意。
“等等,我先进去!”
听到这句陌生的声音,长尾獾族长才反应过来是,一路上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却无法让人忽视的少年开口了。
沉禹特地看了长尾獾族长一眼,然后走到缝隙之前。
叶拂心眉心微蹙。
坏小子又是哪根筋不对,居然想冲在第一个?
不对!
老祖突然想起蕴石从她手上溜走一事。
莫不是这小子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想要冲第一个?这次她可不能再让他坏了事!
如果真有幻灵残留意识的存在,她是非得不可。
枯首崖的幻灵馈赠能支撑不了几个时日,她已经能感觉到那道力量差不多消失过半。
当务之急,必须找到相似的力量,否则老祖可又要沦落到不得不依靠某人,才能与现世沟通的狼狈境地。
在沉禹即将踏入缝隙的时候,眼前瞬间飘过一个白色影子。
沉禹:“……”
他前脚一顿,又迅速地落了下去。
等到外面只余长尾獾族长,它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总是这般心浮气躁,什么时候能够学学老獾它稳重点儿?”
再假惺惺地自言自语,
“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提醒,老祖宗的脾气不好,总喜欢给后辈们一个下马威!希望他们两个别摔得太难堪才好!”
叶拂心只觉眼前一晕,整个空间似乎在倒转。
经过修真界传送阵的摧残,老祖她经验十足,及时空翻了一个身,稳稳落在地上。
饭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她在一个空旷的山洞中。
山洞中耸立着一堆骨架,在一堆骨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骨架群中央那一只十丈高的兽类头骨。
头骨该放眼珠子的位置又大又空,快要容得下一个站立的人,嘴巴前凸着两根又长又尖的獠牙。
虽然仅仅是一颗头骨,却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
它该不会就是扁嘴獾吧?
它的身子和嘴呢?
叶拂心的眼底盛满了狐疑之色。
不等她想明白,身后空气一波动,第二个人进来了。
沉禹进来后,警惕地环视了一圈,见无太大危险,心中暂时松了口气。
还没等他完全放下心来,突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袭来,他连忙往旁边闪了一个身。
嘭地一声,某头獾以头抢地。
长尾獾族长:“……”
老祖宗,明明它才是你的后人,为什么两个人类没事?
偏偏它就要以这种方式进来!
它悲催地自我埋怨了一会儿,然后又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地看向叶拂心和沉禹。
“你们进来时,就没什么不适?”
叶拂心毫不留情地道:“你反应太迟钝了。”
沉禹摇了摇头,他并未有任何异感,“我只觉眼前场景一变。”
叶拂心:“……”
人比人,气死人。
有本事和她回修真界比,在那里,她可是真正的天道的亲女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气运!
……可惜这里是魔界。
老祖思念了一会儿她能作天作地的修真界,然后把气撒到长尾獾族长的身上。
“你家老祖宗呢?你在骗我?”
“大人,请息怒。”
长尾獾族长连忙道,“这里确实就是我们长尾獾的祖先扁嘴獾的埋骨之地。”
“难不成旁边一堆破骨头都是?”
“那些是逝去的先辈。只有中央的那具最大的头骨才属于祖先。”
“嘴和身子呢?”
“已经消散了。”
说起已经消失的骨头,长尾獾族长语气里不由带了一丝惋惜。
“曾经的骨山附近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幻境,是我们一族最好的安居之地。可惜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断消耗祖先的力量,现在我连祖先的遗骸也快要保不住了。”
叶拂心:“……”
这话听着好像不太对。
“老獾,我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拿走这只头骨的吧?”
“难道不是吗?”
“……”
“我真是来看一看而已。”在长尾獾族长一脸惊喜的样子下,叶拂心再道,
“放心,我可从不对抢着别人家祖宗的尸骨感兴趣。”
乱抢东西,坏阴缘。
她不会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大人是想?”
叶拂心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换成:
“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你就好好站在这里,什么不用做,也不需要你做!听明白了吗?”
“明白。”
吩咐好长尾獾族长,她又看向沉禹,沉禹轻轻颔首,他知道了。
“对了,还有蠢鸟!”
沉禹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香的小黑鸟,再次颔首,他会管住它。
老祖伫立在原地,闭眼放开神识,神识像密密麻麻的丝线,笼罩在整个山洞中,探着每一处角落。
可惜除了那股残留在空气中的远古威压,其余什么也无。
叶拂心失望地睁开了眼。
空气中安静得可拍。
长尾獾族长战战兢兢埋着头,不敢说话,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又有一只长尾獾以狗趴地的姿势滚了进来。
瞧清来者是它的儿子后,长尾獾族长立刻拿出族长的威严: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叫你们不要轻易接近这里吗?冒失的样子像个什么样子!惊扰了客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