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耳边似有声音,当我仔细去听时,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好像一个人走路,景色跟着在流动,停下来的时,景色也止了。
我被囚禁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不知道自己游移到了哪里。
忽然很想念,如果有一个人……
如果他……
可以带我出去的话……
蓦然。
一声不知是男是女的尖叫,嘶哑的哭喊紧随其后。
如铁丝划过地砖,似上牙与下开合间的摩擦。
声音持续不断,连绵起伏,直捣心脏。
“妃晚,这里好冷。”
“我想要回家……”
似是同一个人发出的哀嚎与哭喊,这声音听起来沾染着丝丝柔情与暧昧,可她哭得力竭,像是一个半死不活者的挣扎,并不好听。
“你们是谁,不要……救我,……渊!”
我睁开双眼。
“我在。”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
我全身一颤。
屋内没有灯,月光透过玻璃窗登堂入室。
我自床上坐起,仰头见,头顶是一扇天窗,星辰浩瀚,皎月当空。
听雨轩,三楼。
一个冰冷的怀抱自我身后倾覆,两只冰冷的手臂左右的架上我的双肩,他的下巴压在我的锁骨处。
奇异而特别的花草香味,从前我没有闻过,如今我已变得熟悉。
我一阵心安。
帝渊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晚晚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
我却说不下去了。
这只一场梦?
这身临其境的一切,居然都只是一场梦?
我甚至能够记住这个梦里的每一个细节,记住那个宽大的庙宇,那个黄袍道人,那个冬夜冻死的女子,还有秦夫人和秦三爷……
可这只是一场梦?
“渊,”我偏过头,看着他的侧颜,“这一切都好真实。”
帝渊右手顺着我的手臂滑过,抬起我的手腕。
曼珠沙华在我掌心之中,花瓣披散微卷。
帝渊说:“曼珠沙华,幽冥境地独有之物。”
可师父曾说是仙门之花。
“晚晚手心的这朵曼珠沙华,花蕊只有七枚,代表七种人。”
“七种人?”我喃喃,“好人坏人?”
“依晚晚之见呢?”
幽冥境地。
名字听起来阴暗鬼魅,应属冥界。
可既是下界,为何师父以前从未提过?
不过,冥界的灵花,……象征,一般不好。
“坏人。”我眨了眨眼。
帝渊说:“晚晚又何须将好坏分清。”
“当然要分清,好与坏,善与恶,光明正大与邪门歪道。”我说得振振有词。
这一切都是师父的教诲。
师父号称阴山老鬼,却从未教我邪术,他只讲给我很多理论知识。
不过,我也大多当作故事来听。
帝渊说:“依晚晚之见,渊,是好是坏?”
我犹豫:“这个……”
白无常曾尊称帝渊为神尊。
神,身居九重天宫之上,浩瀚乾坤之境,地位远高仙门。
“晚晚在危险之中,都是渊舍身相救。渊,是好人。”
不知为何,他勾着我颈项的手臂沉了沉。
他对这个答案,难道是不够满意?
又不知为何,我听见他低低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