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琳琅在房门外轻声唤我。
“小主可是起了?”
“说吧。”
“小主,林茵阁那边已经炸开了锅了。连陈总管都去了,据说好几位坊间名医都已经请去了,都说症状像是晏城里春季常有的柳絮过敏,可现在都快入秋了哪来的柳絮,所以应该是其它什么东西导致的过敏症状,许是那位不适应这里的水土导致的。可那位就是不信,说自己肯定是被下毒了,一定要找到一位看得懂病的来。”
“主上去了么?”
“还未,主上似乎在后山练功未回,而且那位似乎并不想去请主上。”
“以她现在这副模样自然是不愿意去请的了,但是呢,都惊动陈总管了,主上迟早是要知道的。”
“那小主我们要去么?”
“虽然我是很想去观摩一下她变花的脸,但是,我还是对赚钱比较感兴趣。”我看着不知何时暗卫放在桌上的纸条的内容,笑笑。
“这算不算千金一掷为红颜呢?”
待我收拾完毕,前院的下人就来报说成衣铺赵老板求见。
我吩咐下去让陈朔东去前厅。
陈朔东是陈总管的儿子,有一定的经商天分,一年前他被派到我的手下辅佐我做事。为人老实靠谱,一脸书呆子样,但却奇迹般地精于心算,实是我的得力助手。能从我手上接手的论身份地位和能力,目前就只有他合适了。
“赵老板,紫樱正想去您府上拜访呢,可巧您就来了。可是您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如往常戴着我的半面具出场。
赵老板一脸愤怒郁结未平,自是昨晚王之一闯了不该闯的门调戏了不该调戏的人的事已经被他知晓了。
“正是,此次我前来是想打算与贵庄签了协议,此后赵氏成衣铺的布料就想着都从您这进货了,不过您也知道,我们赵家和王家合作了多年,此番贵庄要是不给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恐怕王家那边比较难交代吖。”
老奸巨猾,商场上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何况原本我提供的进价就要低一些,还不是想多讨些好处去。
“赵老板自是知道我们玄夜庄的实力的,虽布料生意并非我们主营,但是接触的东西多了自然眼光想法会与古板的人不一样一些。”
赵老板自然是知道我指的古板的人是谁,这王之一是王家布料商的长子,自继承王家生意以来,说不上好坏,因着性子古板迂腐,不轻易改变,这布料生意靠着祖上积累下来也算是稳稳当当。
“没有这金刚钻我们也不揽那瓷器活。前些日子我们镖局跑了趟远镖,去西番延田的路上不知怎的误入了一个舆图上没有的小村子,那的人往来耕种自给自足,与世隔绝但怡然自得。还发现那里的人衣着怪异但不论男女老少都全身散发着清香。护镖的领头觉得奇怪,便去调查了一番。原来这跟他们那边特殊的染布水有关。他们在水里加入了一种特殊的香料,可保证染出的布料能持续散发清香。而且根据每个人身上的体味各异会混合产生略微不同的气味,实是神奇。幸而那镖头是个聪明人,自主花重金买了香料秘方回来,果真这染出的布料有奇特香味持续不断!但奇怪的是后来我派人沿路去寻却是找不到那个小村子了。”
那赵老板听的一愣一愣,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真有这么神奇的事?那你为何上次不说?”
“紫樱怎敢欺赵老板你?若你我达成协议,赵老板可是我玄夜庄未来的大客户。我们上次会面不是还有王老板在么,且那时这批布料还未完成,紫樱可不敢拿批半吊子货去骗赵老板。何况再怎么说我们与王老板是竞争关系,可不敢轻易将这等机密随意泄露出去。现下赵老板有意与我合作,且布料成品已出,自是将此事告诉赵老板您最好的时机了。”
“若果真如此,那我赵氏成衣铺必得与你玄夜庄保持这长长久久的关系啊!哈哈哈哈哈!”
“那是自然。”
我让陈朔东拿了两匹布料进来交于赵老板查验,布料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赵老板十分惊奇,摸了摸又觉得材质和寻常布料无异,惊叹道:“实是妙极!”
“紫樱姑娘,贵庄出的此种布料我赵氏全收了,这稀奇的东西大家自然都是趋之若鹜的,姑娘方才所说的那个小山村寻不到了可是真的?”
“自是不会诓骗赵老板你的,不信的话我可将地点指于赵老板,您可派人前去查看。不过赵老板须知,此等神奇之物是我花重金得来的,这布料价格自是比普通布料要贵上许多。”
“赵某自是相信姑娘的,价格方面也不是问题,赵某的意思是,这等稀罕之物的秘方贵庄可要好好保管莫让有心人得了去,这布料原就价高,若让别人分了杯羹去,今后你我的生意都不好做。”
“紫樱明白赵老板的意思,若你我今日达成协议,紫樱自是能代表玄夜庄表态,这种布料今后只会售与赵氏成衣铺。”
“好!爽快!既如此,我们今天就可将这协议签了。”
“但赵老板要知道,大家都是生意人,追求利益的最大化,我们平白无故不向外人出售此种布料,可是损失了许多收益的。”
赵老板转了转眼睛,小心问道:“紫樱姑娘的意思是……”
“我们自是希望与赵老板长长久久地合作下去的,今后希望还有更多的合作与赵老板一起,所以赵老板不必担心,我们开的条件十分合理,只需赵老板每年出五千两的垄断费便好。”
他听罢松了松眉毛,笑道:“如此新奇的布料,五千两垄断费自是不成问题的。贵庄如此诚心,赵某也希望今后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赵老板也是爽快之人,既如此,那便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我让陈朔东带赵老板去签了协议,并送了两匹香布料于他,至此这桩买卖算是定下了。
“小主,这香料不是月前崔神医研制出来的么?何时成了哪位镖头的功劳了?”
陈朔东回来十分疑惑,我微微一笑。
“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你觉得一个从神秘山村来的物品和自家研制出来的物品,哪个能卖个好价钱呢?”
“那你为何又与赵老板协议只将这布料卖于他?若我们大肆宣传,不是会有更多的买家上门,能卖地更多么?定是比这五千两垄断费要多的多的。”
“自是因我懒啊。”
陈朔东一脸震惊。
我解释到:“若那么多买家上门我们不得招待啊,而且鱼目混杂,老顽童制这香料的原材料并非十分复杂,若是这些买家里有能人异士将我们的配方给破解了,那到时候便不一定只有我们可以染这种布了,供应量太大的话价格便会跌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再者说,若我们也卖与其它成衣铺,那这烂大街的东西就不会那么吸引人了,自然价格也卖不高。现在这布料价格已经是普通布料的三倍了,又只单一卖于赵家,岂不是省了许多事。
这是我们与赵家互利互惠的事,何不卖他个人情,说不准日后有更多合作呢。更何况,这神奇香味最多只留存三个月,三个月后,这衣服与寻常衣物没什么两样,只有达官贵人家里才不会穿过季的衣服,而晏城里乃至周边城镇的达官贵人多是赵氏成衣铺的客户,我们即便卖与其他商家,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发现负担不起不会再进货了,何必去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朔东受教了。小主心思缜密,实是朔东不能及。”
“非是我心思缜密,只不过是多预想了几种可能。这些个可能也并非一定会按照我想的发生,毕竟世事难料。我不过是在这些可能里挑了个我能接受的最省事的罢了。就正如你说的,若我将这批布料大肆售卖,恐利润会比现下还大,只不过我觉着麻烦懒得做罢了。”
陈朔东听罢,笑着摇了摇头。
我心情好打算多说两句。
“陈朔东,你要记得两点,一,供不应求,稀有便意味着价高,这是最基础的市场规则不需要我多说。二,营销、广告,”看着陈朔东迷茫的小眼神,我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解释,“就是品牌效应,让商品有记忆点,香味布料例子里的记忆点除了新奇以外更重要的是它被发现的故事,昂贵并且独特神秘的东西总是吸引人注意,让有钱人砸钱。”
“小主,小主,主上已经去林茵阁了。”刚想问问陈朔东明白我的意思没有,琳琅急急跑进来向我禀告。
“急什么,老顽童自是知道如何说应对的。”
“诶,小主怎么知道主上请了崔神医?”
“所以现在情形如何了?”
“据说那步云烟满脸红疹子十分痒,崔神医开了服药膏给她,她抹上后便止痒了许多。但崔神医说这药膏治标不治本,说她是柳絮过敏,但这个时节晏城本已没有柳絮了,估摸着是玄夜庄后山顶上的柳树因气温较低开花较晚些,如此玄夜庄便不适宜她居住了建议她在城东没有山的地方先住一段时间,等柳絮过了再议。”
我心想,这老顽童还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主上自进林茵阁以来,从头至尾就听完崔神医的诊断之后说了一句话,'既如此,那你先搬出去吧'。当时那个步云烟脸都绿了,偏偏又爱惜自己的脸面什么也不能说哈哈。”
她才来还不到三日便被赶出去了,自然是要脸绿的。我心情大好。
“幸而我与小主是同一阵营的,真是可怜那些与紫樱作对之人。朔东对你的敬佩之情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听了我们对话,陈朔东慢悠悠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闻言挑眉。
“呦呵,什么时候我们的酸秀才也学会拍马屁了。”
“这并非马屁,实是我心里所想。我与紫樱共同处事也有一段时日了,自是学到了不少,也懂得如何圆滑处世,如何说让别人愉悦的话。但对你,我自是不用对外人那一套的,所以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陈朔东嘴角带笑望着我,不知道是我想太多还是……总觉得他眼神中带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而且他刚刚这番话说的用了好几个“我”,听得我着实别扭。他从前向来都很注重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在我面前从来都自称“朔东”,突然间这样我着实不是很适应。
我敷衍地笑笑,随后打发他去处理事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