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负手在前，面无表情。
李长安扛肉在后，因为修炼打斗，他如今一改过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形象，已是星眼剑眉，玉面寒光，又穿着素白长袍，倒有几分寒酷仙意。
总之两个人看上去就不好惹，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再来招惹他们，所以一路无事，平安到了南苑三十六号院子。
“我听说张虎和云雾山水四位大人中的一位有故，所以他才敢这么张扬放肆。”到了院子，李长安将熟肉放下后说道。
“若是这样，那也不能小瞧他，据我所知那四位执事已经到了炼灵之境，能炼化天地灵粹修行，祭炼法器，修行道术，御剑飞行。”莫凡将自己衣衫褪去，换上练功服。
“王郝李富这样的弟子才辟气府不久，尚在练气阶段，比执事大人差了太远。”李长安也换上一声练功服。
“我还听风亭会的人说，周风亭有灵符手段，离开辟气府也不远了，算是半个修仙者。”李长安来到院子里，摆好降龙伏虎的架势。
“他是九龙山周家旁系，是修仙子弟也不足为怪，只是他为何还要来此参加入门试炼呢？”莫凡说出自己的不解处。
“听李富说，谷中的五色花是种宝药，若是能成为谷中炼药弟子，也会分配许多丹药用以修行。”李长安道。
莫凡在院子中打过一套地躺拳，虽然不甚好看却是混战救命的招数，他开口道：“周风亭那一支已经没落，他是想借悟道谷的丹药修炼。”
莫凡结合自己听到的零碎消息，分析着对手的一些行动和想法道：“如此便能解释周风亭只找修仙者后人合作的怪异之处，原来是为了这个。”
“若是成为悟道谷炼药弟子，有谷中丹药助以修行，比他自己在九龙山家族中当个散修好得多。”李长生甩开膀子，打起莫凡教导的八极拳，这是战场拳法，最适合大开大合战斗。
“这些试炼弟子中真正的普通人很少，连我们这样资质的人都被传授过呼吸法，他们肯定也有自己的底牌。”莫凡起身如龙，正是游龙八卦掌，脚如滑步眼如电，心眼也似贼样精。
“食堂每天只有三千斤铁山兽肉，王铁柱要五百斤，我们占二百斤，余下那些最多供养二十个体魄媲美我们的人，不过我估计再过一个月，我们每人每天就得消耗二百斤熟肉，那时候必有一番争斗。”李长安也看到了将来的混乱，手中拳头捏得更紧。
“管它作甚，我们最早修行呼吸法，已经占据先机，等到后面这种差距会越来越大。”莫凡接连几掌，打得古竹沙沙作响，他在飘落的竹叶中穿行，仿佛片叶不加身。
修行一个时辰，两人便歇息下来，吞吃筋肉，再配合呼吸法去炼化，化作磅礴气血冲刷身躯，慢慢增长力气。
手握拳，似铁枪，脚踏九州弄黄浪，风华少年苦修法，只为漫漫长生道。
月上枝头，人影稀松，偶尔会有人从院子外走过，更多的虫叫和夜枭声。
莫凡此时带着李长安在院中摆开混元桩的架子，配合先天炼真呼吸法，将滚滚气血引导，游动在四肢百骸，所过之处有汩汩流水声。
“咯咯，你们两个呆瓜，竟然将这门上古呼吸法当凡俗武功心法来用，练错了啦。”
恍惚间，莫凡听到了女子笑声，连忙收回架势，抬头朝声音那处看去，却是个青衣女孩坐在他们的院墙上。
这少女看着也有十二三岁，青丝如瀑，一根细辫在额前盘过，和三千青丝一同被红绳所束，眉似柳叶，面如温玉，已是小小美人胚。
“你是谁！”
李长安也发现了青衣少女，一脚踏在青竹上便往院墙掠去，他横眉冷对着少女，似乎在他眼前的不是女子而是烂泥。
他一掌打去，竟然没有留一分劲力。
莫凡皱起眉头，觉得李长安出手有些不知轻重，但转念想到如今是非常时期，他宁愿李长安能狠辣一些也不想他成为绵羊，故而没有开口制止。
那少女轻笑一声，隔空与李长安对过一掌，强大劲气将他压回地上，那少女亦如绝世青莲般从院墙上盈盈落下，冷哼道：“哼，我好心提醒你们，你却想出手伤我。”
这少女并不喜欢李长安的语气，李长安虽然被女子打落，但落地十分稳当，稳住身形后便喝问道：“你说练错便是练错了？这是我们住所，你不请自来，又不走大门进入，非是君子所为。”
李长安语气认真，甚至还绷紧着脸，那少女见了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在说我是梁上君子咯？”
“你曲解我意思，难怪圣人言道，唯有小人与。”
“我本就是女子不是君子。”那少女笑嘻嘻的打断李长安的话。
“这悟道谷这般大，屋子修得跟迷宫一样，我今天刚来迷了路，并非有意闯入这里。”
那少女解释一番，李长安一撇嘴显然不相信，少女也不管他信不信，自顾自的说着：“好好的呼吸法被你们这般糟蹋，真是让人可惜。”
莫凡听少女说话，似是对《先天炼真呼吸篇》很熟悉，便开口道：“这呼吸乃是天素山的前辈所教，我们兄弟都被点过关窍，呼吸法修行要点应当无误，姐姐你方才开口便在质疑，所以我兄弟才有这么大脾气。”
那少女咦了一声：“天素山的人指点过你们？能只靠呼吸法就达到‘气血如火’的境地，是有人为你们指明精义过，的确和那些瞎练的人不同，但你口中的前辈莫非没有告诉你，这门呼吸法还须配合观想法来修行吗？”
“你们只修呼吸法而不学观想法，只会消耗心力增长蛮力，到了最后空有力气，却再无开辟气府的可能，你口中的天素山前辈当真没有教过你们观想法？”少女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呆若木鸡的二人，便知道一切如她猜测。
“什么观想法，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李长安暴躁道。
莫凡连忙拉住他，虽然对少女的话有些怀疑，但也不愿再纠缠，便对少女抱拳道：“在下莫凡，不知道姐姐名讳，住在哪里，我对悟道谷也算熟悉，可以送你回去。”
莫凡看着笑语盈盈的少女，那少女亦在打量他：“我叫木清蝉，住在北苑天一阁，莫凡小弟，你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这便送姐姐回去。”莫凡比木清蝉矮一头，给了李长安一个眼神让他在家好生待着后，便领着木清蝉往北苑天一阁走去。
“我这是南苑三十六号大院，木姐姐倒是能绕，居然从北苑天一阁绕到了这里来。”莫凡走在木清蝉身前半步，头也不回的说着。
“是咯，若不是这里禁空，我早就找到了住所，现在还得麻烦莫凡小弟送我一趟。”木清蝉在莫凡身后笑语道，两人便仿佛黑夜里漫步的姐弟。
只是莫凡越走越心惊，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对这个神秘少女忌惮莫深。
四周无光，木清蝉轻声道：“怎么，这都已经秋天了，莫凡小弟头上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呢？”
莫凡脚步一顿，但没敢止步，答道：“练功练得气血浮动吧。”
因为外面漆黑，所以他方才脚步不一，错综复杂，这少女居然一步不差，一直保持在半步身距，四周无光，连他也只能勉强看清路，这少女不仅如履平地，更能看清他额头的汗珠。
木清蝉摇摇头道：“我刚才并不是吓你们，我见你们气血如火，差半步就能化作三尺狼烟，可见你们有下功夫修炼呼吸法的。”
“但没有观想法锤炼心神，将这些气血凝聚为元力精粹，恐怕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气血散尽而死，即便你们有肉食补给，但这种亏空是很难补回来。”
听见木清蝉的话，莫凡的步子终于停下来，身上的汗已经止住，但是夜风吹过后一片冰寒。
“修仙之路，临渊而立，如缕薄冰，世间散修何止亿万，又有几人开辟气府，能闻大道天音。”
木清蝉的身子越过莫凡，忽然回头道：“我虽不能教你观想法，但若你想学，我可以传你力道筑基功，虽然不能再修气道法术，但也有大力金刚的神通。”
莫凡一愣，连忙问道：“气道可以修炼成仙，那力道能得长生吗？”
“不能！“木清蝉摇头道：“力道修士即便修成大神通也至多五百年寿元，虽能摇山憾海，但无缘长生。”
木清蝉回眸一笑道：“怎么，你连气府都未开，修仙者都算不上，便想着修成仙人，长生不老吗？”
被木清蝉看破心意，莫凡面色一红，却听见少女继续说道：“这世上哪有真正的长生，即便是仙人也有三灾五劫，而你口中的三山修士也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而已，今日他来杀你，明日你去杀他，修正法行魔道的人数不胜数，又有几人是为了长生在修道。”
莫凡看着神采飞扬的木清蝉，开口道：“我修道便是为了长生，我并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正邪，若是我修道有成，遇上有人作恶，随手杀了便是，何须管他正邪。”
“你倒是好大口气，小小年纪杀心这么重，不过我也是如你这般想的，这世上本无正邪，也无所谓气道力道，气道有人能修炼成仙，也有妖魔靠力道成圣，人有善恶，妖魔亦分善恶，总之不能一棍打死一片，但若是惹得我不高兴，便给他们一剑全部打杀了。”
木清蝉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样东西，对莫凡随口道：“在来的路上我捡了部功法，这功法能帮你和那个家伙凝练肉身锁住气血不散，即便暂时没有观想法也不会损耗太多气血，在你们学了观想法开辟气府后，随便用些丹药补足亏损就行。“
”不过姐姐也不坑你，先给你说明了这是一部邪魔外道的功法，若是被正道修士看见，说不得便把你们当奸细给斩了，修不修炼看你自己，若是不想要，随便找个山沟丢了便是，姐姐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木清蝉一笑惑众生，身如魅影，转眼即逝。
莫凡看着手中尚有余香的功法秘籍，没忍住诱惑，借着一点月光翻开了第一页。
“学我功者，当为人魔，修得一法，须铡虬龙，若是屠魔千百万，扶云展翅化天龙，人魔易天倾留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