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芙蕖伸了伸懒腰,竟然站起身便往外走:“随王爷高兴吧!既然王爷今日来也不是兴师问罪的,那救赎芙蕖不能多陪了。”
看着素衣女子神色慵懒,缓步离开的背影,慕君玄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她说得对,自己根本不打算兴师问罪。或者是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兴师问罪。
一来这夜明珠是岳红绸盗的,人家肯定有办法脱罪;二来,这东西已经完璧归赵了,无证无据的,京兆尹衙门也不能胡乱抓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女人,挺有意思的。
“啊,对了!”就在芙蕖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冷冷的说道:“如此贵重之物都能随随便便被盗走,看来王爷的府里是该好好整顿了。”
当日傍晚,玄王府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整顿,为的就是寻找出潜在府里的探子。不过桓隻和芙蕖早有安排,陌生阁的人岂会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首尾。
不过慕君玄还是有收获的,太子慕君睿的探子都被刮了出来。也不算毫无收获。
看着暗卫的汇报,慕君玄的脸色难得的阴得如同地狱的鬼魅。这些年他为了树立一个闲王的形象,可是费劲了心思,就算是对府里的下人也都是尽可能的和颜悦色。
可是今日在悬壶医馆受了揶揄,又在府里抓到了探子,就算想要安奈也做不到了。
“荀叔!”慕君玄看着立在一旁的老管家,厉声道:“这些探子交给你,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从他们的嘴里给本王撬出有用的东西。”
“王爷放心,老奴知道。”
“继续盯着悬壶医馆,还有……那个芙蕖。”
“王爷为何对那个江湖郎中如此上心,就算她欺骗了王妃,知道夜明珠的事,也不代表她能够搅动京城的风云,能够影响王爷的大计吧!”
慕君玄摇摇头:““荀叔。那个芙蕖,你不觉得她像……”
“像什么?”
“像一个人!”
“一个人?”老管家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出和鬼医相像的身影:“不知王爷说的是谁?”
慕君玄沉默了片刻,猛的摇了摇头,挥开了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没什么,照本王的吩咐去做,你退下吧!”
房间里只剩下了慕君玄一个人,镂空的雕花窗户透进了月亮的光芒,正如那年阳光下的白马少年,和那个红衣如火的将军府丫头。
少年靠在一株梧桐树下,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撒了下来。少年伸手遮挡在额头,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红衣少女,问道:“你长大了想干嘛?”
“当将军啊。”少女低头抚着自家的如雪白马,头也不回的应道。
少年说:“你长大了就嫁给我吧!”
丫头摇摇头:“我才不嫁人,我长大了要像父帅和大哥那样战战沙场。做个守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少年撇撇嘴:“相夫教子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打打杀杀。”
“你说什么?”丫头猛的转过身,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瞪着眼睛喝道:“打打杀杀有什么不好。女人就应该伺候男人吗?”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少年双手摊开,做了投向的姿势:“你当女将军,和当本王的妻子没什么冲突吧!反正我会求父皇赐婚的,你等着吧!”
思绪回归,眼前仍是空空荡荡,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灰尘,如同记忆里那些龌龊的片段。想忘记,却又记得更加深刻。
“就算她再像你,也不是你。”慕君玄捂着脸,自言自语道:“你再也回不来了,对吧!”
送走了慕君玄,芙蕖只觉得一阵阵的晕眩。还好桓隻一直躲在暗处,此刻也是第一时间便冲出来揽住了她。
“我就说你不该见你这未婚夫婿吧?现在知道了吧!叫你自讨苦吃。”桓隻一边数落着,一边抬头抚上芙蕖的额头,确定了没发烧才松了一口气。
芙蕖靠在桓隻身上,轻叹道:“我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今日一见还是觉得心绪难平。”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会有千难万险,今日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若是你撑不住,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不,我不会退缩。”芙蕖用力的摇摇头:“这是我唯一活着的理由。吃了这么多的苦,挨了这么多的折磨,就是为了从地狱里爬回来,向那些人讨债。怎么可能还未开始就退缩。只是桓隻……我需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可以吗?”
“我救你的诊费你还没付呢!你要我去哪里?我当然得看着你了,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芙蕖难忍的噗嗤一笑,桓隻总是说着吊儿郎当的话,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几乎不会说上一句关怀的甜言蜜语。可是对芙蕖来说,身体力行的安慰,比那些从嘴巴里流出来的话要真实得多。
虽然明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难偿还桓隻的恩情,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自私的。可是她还是想要桓隻陪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一步步的变成恶鬼,一步步的手染鲜血,一步步的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复仇成功,回归地狱之时,能够有一个信得过的朋友为自己捧一把黄土罢了。
所以自己只好自私了。
桓隻扶着芙蕖回到后院房间,将她安置在温暖的床榻上。
“你今日可算是吊足了慕君玄的胃口了。”
芙蕖躺下了,长吁一口气,刚刚的疲累终于得到了放松:“慕君玄的性情是除了他自己,不会信任任何人,你越是讨好他,他越是提防,觉得你有意靠近。也许背道而驰,也许才能事半功倍。”
“既然你想好了,就去做。别忘了,我和整个陌生阁都会在你身后的。”桓隻仔细的替芙蕖掖好被子:“休息会儿吧。”
芙蕖是真的累了,也不推辞,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而桓隻看着这副强撑的面容,只觉得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