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里宋雍之和厉止戈上了惠阳城的烽火台，隐约能看到远处的火光和烟尘。厉止戈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终于尘埃落定了。”宋雍之着实松了口气。
“嗯。”
“有什么奖励没有？”
“奖你个太子妃？”
“太子妃本就是我的。”
“奖你和太子妃长命百岁。”
“好……”宋雍之满心柔软，“有此一礼，此生足矣。”
“冷，下去吧。”
“不看了？”
“这样的场面我看了十多年，早麻木了。”
“那回去吧。”
“去城里逛逛。”
“好。”宋雍之轻轻抛了抛她。
厉止戈把头埋在他心口，手搭在他肩上，在他背后死死捏成拳。
惠阳城的百姓听说要打仗，都待在家里，街上少有行人。
厉止戈静静地看着前边的路，要是没有尽头就好了。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总归还是担心。”
“用不用我让你放心放心？”宋雍之轻扫了她一眼。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说什么了？止戈不能诬赖我。”
厉止戈直了直身子亲他，“你什么都没说。”
“……”
“回吧，困了。”
“也好，夜里风凉。”
厉止戈阖目躺在榻上，等有人来寻宋雍之她才慢慢睁开眼，伸开那张被团成一丁点的纸，这是在烽火台上有人扔给她的。
烽火台都是她和宋雍之的人，能把手伸到这里的，她只猜得到一个人。
她怔怔地看着纸上的字，有些喘不过气，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宋雍之……她一瞬间想带他杀回京城，但那里有他的母妃。
她在宋雍之进来时堪堪藏起纸，重新塞回袖子里，直勾勾地盯着他。
“在迎我啊？”
“嗯。”
“等我会，身上凉，我暖一暖再上去。”
“我给你暖。”
“勾我呢，嗯？”
“就勾了你能怎样？”
“当然是和你共踏春风了。”
“来啊。”
宋雍之轻浮地抬起她下巴，“给爷笑一个。”
厉止戈使出浑身解数，让他不能自已，却在最后一刻喊了停，“酸。”
宋雍之僵在那，要炸了才欺负了她一会，狼狈地跑了出去。
厉止戈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笑了，笑出了泪，她抬手擦去眼泪，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是他们输了。
宋雍之回来气狠狠地瞪她，“你是想玩死我？”
“这不是没事？”
“等有事就晚了，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没了。”
“谁让你成天欺负我，活该。”
“下次不弄哭你，我就不姓宋！”
“随我姓厉？”
“厉雍之？听起来还可以。”
厉止戈没心情和他扯，“明日叫我。”
“不叫。”
“记仇了？”
“搁你身上你不记仇？我戏都做足了，把你扔一边倒头就睡？”
“要不然你明日这么做一次？”
“我不像你这么没良心，到嘴的肉都放着不吃。”
“那明日任你为所欲为。”
“别撩了，睡觉……”
厉止戈枕在那一夜未睡，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一边是他的骨肉血亲，一边是她，不为难他了，她再做回恶人好了。
这一仗打了半个多月，三国的军队逃至朝南城和黑原城一带，双方对峙。谁知西域小国突然参战，联合三国反击。
只是厉止戈早有布置，让他们打了个空，西域诸国加上三国的兵马，起码有五十万大军，而青桑能迎战的只有三十万。
先前是连环迷魂计让他们打蒙了，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必是一场硬战。
厉止戈看着军报，眉头蹙起，指尖摩挲着袖里的纸，京里的人不该拿整个青桑儿戏，“赵丞有几日没有传信了？”
“赵将军？好像有几日了，战事紧急属下也未注意。”
“去请太子过来。”
宋雍之正在前线勘察地形，听说厉止戈找他，急匆匆回来了。
“哪里难受？都说让你别操心了，我这不是认真了吗。”
“京城出事了。”
“嗯？”
“西域为何敢支援三国，因为京中有人授意。”
“父皇？不可能，父皇虽然糊涂了点，远远不到昏庸的地步。”
“如果是被人控制了呢？”
宋雍之手顿了顿，嗤笑一声，“他们有这个胆子？”
“在外人看来太子不学无术，是扶不起的烂泥，实际呢？我们在谋划，有人也在谋划，我被人看得透彻，自己竟浑然不知，输得不冤枉。”
“你是说……”
“有这么大的本事，只能是顾相。顾相策划让大丽侵犯青桑，我必会反击，之后必会找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个机会是什么，顾相不需要操心。
再之后皇上会宣我回京，他们用这段时间谋划三国联合，要我战死边境，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我筹划了同样的事。
太子已定，你我又是夫妻，我不死他们不敢逼宫。皇上太宠你了，如果你再有军功，皇位于他们就没有一点可能了。
如果我不死，他们只能提前逼宫，然后骗我去死，你不拉拢朝臣，风评也不好，到时候随意安个罪名，杀你易如反掌。”
“他们找死！”宋雍之惶恐地抱住她，“止戈……”
如果她没有察觉到京城出事，会不会……
“我又不傻，他们让我死我就死啊。”
宋雍之紧紧勒住她，“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逼宫而已，他笑笑也就过去了，他们不该碰她。
“你回京吧。”
“止戈？”
“京城必须要有人坐镇，边境离不开人，两者失一不可，我答应你，不去战场。”
宋雍之下意识拒绝，揉捏着她耳垂，“换一换，我在边境，你回京。”
“那我不就是造反？厉家不插手党争。我一旦回去，就算皇上无恙，皇上也容不下我，或者只是我猜错了。
宋雍之，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让金银留下，时刻给你传消息，一旦不对你立刻回来，我任你处置。”
宋雍之盯着她看了很久，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发誓，如果你去战场，我不得好死。”
厉止戈轻笑着吻了吻他，“我发誓。”
“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回去了名不正言不顺，他们还以为我杀了你，回去夺皇位的呢。我的男人，不能婆婆妈妈，要顶天立地，做给我看看，我才能安心睡在你身边。”
宋雍之无赖地笑了笑，“好。”
“还得我送你？”
“现在就走？起码要明日吧。”
“早去早回，我在这等你。”
“着什么急，敲打敲打他们我再走。”宋雍之压住心里的恐慌，让人宣了营里所有的将官。
“本宫有事要回京一趟，本宫不在的时候太子妃要是踏进战场一步，本宫诛你们十族。”
众人还当是什么紧急的事，但是看着他眼里不加掩饰的杀意，纷纷称是。
“不要紧的事先找沈军师，没事少扰她。太子妃要是瘦了，一人三十板子，你们自个掂量掂量太子妃在本宫心里是什么地位。”
他没有耽搁，轻轻抱了抱厉止戈，“我走了。”
“嗯。”
他知道留下她会出事，他会尽快赶回来。
西域突然参战，原因他猜到了，逼宫他也猜得到，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容不得他多想。
止戈不死他们不会安心，他可以趁机和她逍遥江湖，但是以他们的狠毒，肯定会杀尽边境的人逼她现身。
皇位他势在必得，没了皇帝的身份他养不好她，护不住她，她会等他的，一定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