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云在医院陪着莫凌住了两月余,未曾回过宿舍,亦未曾回过张家。莫凌醒后,他呆了一段时间,确定莫凌没事之后,同卢玉浩,付辛一起回了宿舍。
宿舍说大不大,上床下柜的设置,配置着一间浴室。张若云收拾完自己一身的污垢后,只对卢玉浩二人说了,要出去有些事,便打了车去往京城的中心,中南海。中南海,新时代上层领导聚集之地,这里近城而建,依水而立,在皇城寸土寸金之地,皆是独门独院。车子在这城中高架上飞奔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达到张若云的目的地。报了姓名,得到验证,由带枪的门卫放行,里面有车从远方驶来,下来之人点头,称了声少爷,便给张若云开了车门,请其入内。车子在几个转弯,在一个院落外停了下来。张若云道了谢后,提着自己带来的东西,便向里走去。
张若云与内里出来的军人至礼,那军人回礼后,说道,“军长在里面。”说着引了张若云往里面走去。经过长长的走廊,转过花厅,终于在书房外停下。
张若云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思路。踏步里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军衣的,手拿放大镜的低头看着一副字画的老者。老者两鬓斑白,低头间,剑眉如锋,高高隆起的额头,头顶一片虽还有,却有些稀疏的头发。
“恩,你来了!”说着,放下放大镜,抬起头来。那眸中的光亮似是看透万千,那眼底却是又神采熠熠。他的身上有股气势,似是战场的嘶吼的猛兽息了狂暴,似是古松一颗伫立高山俯视众生。他便是张若云的爷爷,张家经历风雨的导航人,张承山。
张若云镇定自若,将提来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沙发上,便自顾走到张承山身边。“爷爷,这字画,可让我观摩观摩?”说着请求般向张承山看去。张承山移开了位置,“来来来!”笑眯眯地说着,还叫了外面的警卫员倒杯茶来。
这幅画是副山水画作。所绘制山是三峡之处的山,所绘制水自然是长江水,水浪滚滚自山间而出,山势险峻,雨雾缭绕间,山之野,水之滔滔,然画笔之精密缜细。是一副好的画作,是陆俨少的山水画作。“不错的画。只两处,山之险水之滔滔,是陆俨少陆大师的好画作啊!”张若云手指之处正是山与水。“这种表现力,却是精细之中出危崖,微妙之间出精巧。”
张承山听了张若云的话,点头道,“恩,这是他早期的画作。”说着转身在书架上翻找两下,摊开又一副画作,“你看,这是他晚期的画作。”
张若云看着这陆俨少的后期画作,是一副微波荡漾中,几只船帆在一个港口停歇的画面。视角不大,无甚构思之说,看得人与画的人,只有心中的安宁与平静。“这幅画作,该是陆大师的巅峰之作。这一份心境,如湖水一般,荡在纸上,荡在人的心上啊!”
张承山听着张若云的话,连连点头。“这两幅,你喜欢哪一副?”张承山的话问的是张若云的喜好,亦是张若云的心境。
张若云眼神一滞,这个问题,答哪个也不胜好。若是喜欢前者,志向远大,但那变会让张承山觉得戾气太重;若是喜欢后者,那无疑是虚假的回答;全都喜欢,那是不可能的;全不喜欢,那也只能说,张若云是在逃避。张若云在这种时候如何能答得了这种问题。
“爷爷,”张若云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我给你带了些水果。”张若云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张承山的问题。
张若云将放在沙发上的东西提来放在桌上,双手解开带口,那是一个个石榴。这也是张若云在来的路上买的。
张承山看着张若云拿出的东西,眼神不由的颤了一下。张若云虽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这带来的水果,就表明了张若云的心意了。张承山道,“好,这东西好啊!”说着叫道,“小赵,把这提到厨房,做餐后水果。”警卫员听到呼唤,进门后,看到张承山说的是张若云带来的袋子,看到里面是几个大而红的石榴,那眼神中满是质疑。石榴?做饭后水果?还真没听说过。但军长的命令在呢,他只得提着往厨房奔去,顺便通知了厨房张若云会在这里吃晚饭的事。
张承山对于张若云的态度,一直是很犹豫的。这个孙子是本带着期待有的,但是张启俊有了之后,他便是有些多余的。再则,张度龙没有好好地照顾他,导致这个孙子做了那样的丑事,最后被他亲自送到老二家养了十数年。这回到京城也是他自己考试考到京中的,张承山给他做了一番安排之后,便没有再见过他。张启俊那个混球,给他张承山捅了篓子,这事关系着张若云,他也才想起还有他的存在。张承山低头看着张若云手臂上环绕的佛珠串,果真如老二说的那样,该是转性了。
张若云陪着张承山看了字画,喝了茶,还下了两盘棋。张承山对这张若云的印象是极好的。正在准备晚饭之际,来了个人,这人才进门时,便让气氛异常尴尬。
来人是张度龙。张度龙是知道张若云来了父亲这里,实在对这小子无甚关心。张度龙拜见了父亲之后,便愣愣地看着张若云,张若云看了许久,才叫了句父亲。张度龙一句哼之后,张承山打着哈哈,“既然来了,吃了饭再走。”
几人来到饭桌旁,仆人将饭菜端好,桌上是清蒸的鱼,红烧的虾,还有几个素菜,并一瓶红色的果汁。叫小赵的警卫员汇报道:“军长,少爷带来的石榴,底下的卫姐说做餐后水果不是很好,给榨成了汁。”张承山听了便道,“也好。”张度龙听了,那眉头一挑,看着张若云道,“你买的?”张若云嗯了一声边无二话。
三人吃饭间,便无交谈。张度龙先吃好。张承山便道,“吃好便滚吧!”说着就请了张度龙出去。张度龙有些气闷,端了桌上的果汁喝完便离开了。
吃过晚饭后,张承山留了张若云说了会话。张若云临走之际,张承山打包了陆俨少的后期画作,给张若云带上了,顺便嘱托了一句有空常来。
张若云离开后,张承山在书房中看着陆俨少的画作,呢喃一句,“石榴石榴,多子多福,多子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