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笑什么?”李棠舟看着落座后江逾白就没落下过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发问。
江逾白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故意不看她,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李棠舟的好奇心被勾起:“你说啊,我肯定不生气,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高兴。”
江逾白强忍住笑意:“我觉得自己像个警察,终于把潜逃在外的嫌烦抓住带回,心里充满成就感,可以吗?”
李棠舟:……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江逾白这么幼稚的一面?
注意到李棠舟不说话了,江逾白把头凑过来:“生气了?”李棠舟把他的头掰回去,转过身子靠向走道,一副逆来顺受即使心有不满也不敢还嘴的样子。
江逾白自然不会上当,也不在乎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好整以暇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等了一会发现江逾白并没像她想象中那样过来哄她,好让她能趁机还手。李棠舟有些失望的转过头,却发现他已然靠在窗边,用手撑着头,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李棠舟没能报仇,但看着江逾白的侧颜,心情似乎也不错。尽管没能迈出最后一步,但昨夜的交流过后,两人的关系远非从前可比。李棠舟本来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一想到今早外婆在车站拉着江逾白絮絮叨叨很舍不得的样子,笑容就收了起来。
在他们俩上车的最后一刻,外婆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外孙女,尴尬的朝她一笑,大声对着她喊要注意安全。李棠舟扶额暗叹,江逾白要是放在古代,一定是位攻城略地无往不胜的将军。
昨晚毕竟睡得晚,李棠舟本来坐着生闷气,生着生着也歪头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后,江逾白睁开眼。李棠舟本来将头歪向走道一侧,随着车的行驶一晃一晃,睡得很不安稳。他动作轻柔的将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她紧闭着双眼,细长的睫毛像两只倦极的黑蝶,安静的停留在像白瓷般光洁的脸上。
这样让他想保护的女孩,怎么能受到伤害。江逾白想着自己见到她时的场景,她被按在地上,眼神里没有恐慌,然而正是那样的冷静让他心纠。
他要离开,但要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可是,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他大可以通过家里的关系,要求校领导对那些学生加以处置,但他没有能力让那些学生不再招惹她。可既然呆在这座城市不合适,那么回到H城?不行,江逾白立马否定自己的念头,他的心思家里已略有察觉,不然不会这么早安排他走,他将她送回来,她更不知会面临什么。
世界这么大,他却安置不好自己的女孩。他既不能带她走,也不放心将她留下。
江逾白凝神思考着,旁边的李棠舟早就醒了,看着他虽然面上还是那副刀枪不入的样子,眼底却有藏不住的忧虑,心里已有猜测,于是主动出击:“你在担心我?担心我处理不好那天的事情?”
李棠舟既然这么说了,江逾白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担忧,看向她:“你打算怎么处理?”
“见招拆招,我对自己有信心,我会击败对手。”李棠舟语气轻松,将昨夜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看着江逾白一时不知说什么的表情,李棠舟暗暗得意,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知道舒婷有一首诗叫《致橡树》吗……”
话未说完,江逾白的手机响起,李棠舟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好不容易看出李棠舟有表白的苗头,正故作矜持的等着她的话,结果一通电话又打断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场景。江逾白看都没看手机就想挂断,李棠舟连忙拦住:“等等,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小心翼翼,这就是我马上要说的事之一。”
江逾白心中无力,他根本不是小心翼翼,他是满怀着被打断的愤怒才想挂的电话好吗!
他看着李棠舟真诚的眼神,无奈的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江浸月迟迟疑疑的声音:“哥,你……现在和李棠舟在一起吗?“
”怎么了?“江逾白看了李棠舟一眼,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带李棠舟回来,自然不愿让她被大院的人发现,她也同样不愿和大院有牵扯。所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量少惹。
江浸月停顿了一下,明白他的顾虑,也就直接说出消息:”如果你真的把她带回来,那还是让她来大院一趟吧。她奶奶,不行了。这两天一直念叨着要见她,宋家为通不通知她闹得一团糟。“
江逾白看了看尚不知情的李棠舟,压低声音:”知道了。“说完就要挂断。
江浸月连忙开口:”我就是觉得……她有知情权,你让她别多想,我可没有和她友好相处的意思。“江逾白眼里浮起笑意,语气不变:”知道了。“江浸月听出他话里的含义,恼羞成怒,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说吧。“李棠舟嘴上说不在意,还是偷偷竖起耳朵听着电话,已经隐隐约约听到谈话关于自己,于是坐直了身子,转向江逾白。
江逾白看着她脸上随意腰板挺直的模样,静了一瞬,还是选择开口:”你奶奶她想见你,你愿意去看她最后一眼吗?“
”……她病了?“李棠舟为了不让他小瞧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自信什么消息她都能面不改色的点头表示知道了。可是到头来,这消息还是超过了她的预想范围,想来想去只说出了这句废话。
“是,她病了。”江逾白却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配合的回答。
李棠舟下意识躲避他的眼神,转向过道一侧,”我应该去吗?“李棠舟好像在问他,又好像在问自己,轻轻呢喃。
江逾白没说话,给她足够的时间来自己做出考虑。宋家到现在也没有人来通知李棠舟,可见想让她回大院的人也许只有她奶奶,但尽管李棠舟表现的对大院毫无留恋,对于她奶奶,她并非像表面上的那么冷漠。如果真的不让她知道这个消息,她一定会为此难过。可是眼下又该如何?
窗外下起了雨,雨水打在车窗上,留下斑驳纵横的痕迹。江逾白看着车窗上折射出的李棠舟的影子,倔强又孤单。
他突然开始低低念道:”我如果爱你……“
沉默着的李棠舟转过头,看向他,嘴角渐渐绽放笑意。
火车渐渐接近站口,窗外雨水有加剧的趋势,猛烈的打在车窗上,江逾白念着念着突然停下来不再作声。
可他们都知道那一句: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