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至楼,即是宾至如归。
共六层楼,地下一层,仿的是雪域之境,地上第一层,便是余氏之境,第二层是中原盛氏与慕容氏之境的中原之景,第三层是洛氏的草原之境,第四层是上官氏的水墨江南,第五层是曹氏的西北荒漠。
每一层都由专门的负责人,每一层的店小二都是从那个地区招募来的,包括大厨。
只为了让南来北往的客人达到最大程度满意,一解在外漂泊的思乡之愁。
招待上官氏的人,自然是在四楼。
上楼,一扇屏风,画的正是江南烟雨中的青砖黛瓦,缥缈云烟,池塘一地枯荷,萧瑟凄清,将江南的千万种风韵隐匿其中,这屏风上的画,虽是萧瑟了些,但却和今日雾蒙蒙的秋日刚好应景。
每一处桌具皆是用檀木做工,雕刻着荷叶,荷花,枯梅,青竹。
侍女盘着简约的发髻,一只白玉簪斜插其中,素净的妆容。青色的锦袍裁剪的刚好,盈盈细腰不堪一握,裙摆绣着粉色的荷花,腰间系着香囊,散发着缕缕幽香。
说话时眉眼温顺,细声软语,正是吴地女子的典型特征。
人也好,景也罢,都让人有一种身在江南的错觉。
“上官世子觉得这里如何?”余珩对眼前之景十分满意,当然要征求客人的满意。
容华点头,“的确有我江南的风韵,让人宾至如归,这楼也算是应了名字了。”
余珩问了楚王近来的身体状况,容华简而言之。
最热切渴望问起军事,誉王却迟迟不开口。
父王的脾气,余欢余温也揣摩不透,今日父王冷静地反常,说话的语气极为平淡,似乎对上官容华急于表达的事毫不关心。
反而更关心上官晔这个人怎么样。
容华看着眼前的莲藕糯米甜点,筷子戳了几口,心中有事,食不知味。
最后一道汤摆上,余欢一挥手,屏退下人。
“叔父,容华此来......”
刚一开口,便被打断,余珩一摆手制止容华,“这桂花莲子汤,不妨一起品尝。”
说着,他示意两人同时舀汤。
两人正对着而坐,虽知这是不太方便,但也不敢违背余珩的意思。
盛了一勺,余珩起身,“那你们看看好了。”
乳白色的汤水,在第三个的盛舀之下,逐渐浑浊,三个勺子同时在汤碗里,显得拥挤不堪。
桂花瓣起起伏伏,莲子上上下下,本来平静如湖面的汤,霎时风雨大作,电闪雷鸣,浑浊不堪。
各自舀了一碗汤,重归于座,汤下去一半,逐渐归于平静。
余珩缓缓开口:“两家的战争掀不起什么波澜。三家,四家,参与乃至更多,这个局也就越深,谁敢拿天下百姓的性命去冒险?”
“为了个人恩怨,却要拿天下作为赌注,实在不值得。”
余珩说完,舒了一口气,舀起一勺汤,送至唇边。
余欢不语,细细琢磨父亲的话。
余珩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群孩子,没有经历过自己曾经的岁月,又怎么能感同身受。
他们知道的,有仇必报,保全自己,保全家人。
这没有错。
但是却不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情,毁掉百姓的幸福安康。
孩子们不懂,可是这个楚王,真是老了糊涂了吗,竟然如此冲动。
容华品了一口汤,抬眸,用帕子擦了擦嘴,风轻云淡道:“倘若一日余欢余温世子出了同样的事,誉王真的能坐的住吗?倘若对方要那您的全家的性命来交换天下百姓的性命,誉王还能如此淡定地大义灭亲吗?”
“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您身上,我自然是不能让您感同身受我的痛苦,这一来,是容华打扰了。”
说罢,他一笑泯然。
一番话,余珩有些愕然,他的确没有站在上官氏的角度考虑。
这番话,再次将他塞了嘴。
空气一瞬间凝滞,像外边阴沉的天气一样压抑。
“父亲,上官氏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余欢喘了口气。
“......”
......
“没有明确表态呢,还真让人好奇后续!”
第三层,金色的盆里是热乎乎的羊腿,虞何捋起袖子,一手抓着羊腿,啃着羊肉,一手端着羊奶,嘴上都是明晃晃的油。
哪怕穿着文雅的衣衫,看起来和草原的汉子无二差别。
花斩颜受不了这个膻味,用帕子紧紧捂着鼻子,但这个冲味儿还是不住地往鼻孔里钻。
听脚步声,楼上筵席已是散场。
花斩颜转头紧紧盯着楼梯前的屏风,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的人还真要以为她的眼神穿透屏风,看到对面的人。
“我听说......”
虞何一顿,想卖个关子吸引花斩颜的注意力,不料她头也不回似是没有听见。
“狂北冀也来了呢!”
她依旧没有回头表示一丝惊讶,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她的唇角的弧度逐渐扩大。
如此,刚刚好呢。
正愁呢,就有人来送礼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利用了谁,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