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之后,李铭硕又接二连三送来好几次请柬,约陶思年去京城各个景点、名胜古迹处聚会游览,陶思年顾忌贾长歌的感受,并不敢毫无顾忌地与李铭硕交往,基本上每收到三次请柬会有一次答应前往
赴约的,其他时候皆以镖局里生意忙碌为借口推脱掉,李铭硕虽然有些奢求不满,可也没有怀疑过陶思年在敷衍他,依然是每想到一处可去的地方便写信邀请陶兄同去。
陶思年对李铭硕老房子着火一般的热情深感无奈,有时候在这个人身边坐着,他都能闻到一种狗皮膏药的气息,好像糊在自己身上,怎么撕都撕不掉。
一日,他收到宁安公主府送来的请柬,起初以为是李铭硕以夫人的名义搞出来的请柬升级版,提高一下邀请成功率,等到打开来看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但果真是公主府送来的,居然还是宁安公主的亲笔信。信中宁安公主以个人名义邀请他到公主府有事相商,再三嘱咐他先不要告诉李铭硕这件事情。
陶思年陷入困惑之中:这两口子唱得是哪出戏,一个常年在外打仗,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不说守着媳妇好好亲热亲热,天天呼朋唤友在外头消磨时光;另一个贵为皇亲国戚,居然还背着夫君邀请夫君的朋友来家里商量事,她是公主,我为布衣,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可商量呢,难不成公主认为我占据了她的夫君,让我把夫君还给她,唉,我又不是妇人,怎么可能跟她争抢夫君?
带着一肚子的胡思乱想,陶思年买了一些礼品,前去公主府拜见宁安。他赶到公主府门前的时候李云蔚已经身着绫罗绸缎在管家的陪同下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自从知道了李云蔚的封号,他就再也不敢称呼她为小丫头,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喊她嘉禾郡主。李云蔚和她爹一样,对陶思年前期豪放后期谨慎的转变没能敏锐地感受到,还是亲亲热热地喊他陶伯伯。见到陶一谅没有跟来,小姑娘非常失望,抱怨道:陶伯伯,你为什么不带一谅弟弟一起来这里?我外公赏给我们许多好吃的,我还给一谅弟弟留了一份呢。
陶思年只好哄骗小孩说:小郡主,一谅他最近长风疹,不敢出来见风,等他好了我再带他出来玩。
李云蔚信以为真,点点头,认真嘱咐道:那陶伯伯下次再来我们家千万记得带弟弟过来。
陶思年答应一定一定,又问陪同着的管家可知公主召见他有何事相商,管家摇摇头说:公主只是吩咐我来门上迎客,并未告知我具体事宜。
李云蔚撅着嘴一边走一边抱怨:还能为什麽事,我觉得肯定是为了我爹的事,我爹见到我娘,别的不聊,净跟我娘聊陶伯伯您和陶一谅弟弟的事情,说陶一谅长得特别像,像哪里的一个人来着----小姑娘拍拍自己脑袋,也没能拍出什么记忆来,继续往下抱怨:我当初听得听清楚的,就是没记住,这破脑袋,这么小就这么不好使了。
陶思年陡然紧张起来,也害怕起来,他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这李铭硕不会因为陶一谅长得特别像李云蔚的生母就想讨走陶一谅吧,如果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忐忑不安间,李云蔚和管家已经把他带到了宁安公主的会客厅。
陶思年先给公主磕头见礼,管家领他坐下后方才细细端看公主面容。他虽然结交过不少达官显贵,可是皇帝的至亲,他还真是第一次接触。没有见到公主之前,他想象中的宁安是一个盛气凌人的贵族女眷,今日一见,反觉得公主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女眷平易近人多了。
宁安公主面如满月,肤若凝脂,体态丰腴,语言动作都比常人迟缓许多,她望着陶思年,笑着问道:这位先生就是驸马爷新结识的朋友陶思年陶悯敬先生吗?
陶思年赶忙回复:正是在下,敢问公主,李驸马现在不在府里吗?
宁安公主身边的崔妈妈说道:驸马爷昨天刚来拜见了公主,公主因为今天要接待客人,不让他过来叨扰了。
陶思年听了崔妈妈高高在上的话语,方才真切感受到做驸马爷的委屈之处,想见自己的妻子还得等待召见,真是活得雄风难展。
陶思年又说:在下乃是一届布衣,混迹于市井之中,日日为衣食忙碌奔波,不知公主接见草民有何贵干,如有需要在下之处,陶某一定尽力而为,还请公主不要嫌弃在下愚笨。
公主还是慢慢悠悠地说道:多谢陶先生遵守你我之间的约定,没有告诉驸马爷你今日之行。本宫邀请先生来我这里,其实就是为了驸马爷的事情,本宫想给他一个惊喜。
一听“惊喜”二字,陶思年便惊吓不已,他好害怕这两口子打陶一谅的主意,想方设法把陶一谅据为己有。他战战兢兢问道:敢问公主喜从何来?
公主叹口气说道:陶先生可曾听驸马爷说过李墨戈这个人?
陶思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提陶一谅,他就没那么紧张了,他点头回答道:听说了,和驸马爷第一次见面,那时候都不知道驸马爷的身份,他就告诉我这个人的事情了。
驸马爷果然是跟陶先生一见如故,他和别人都不愿意谈起李墨戈的事情,与逝者无益,徒增伤心罢了,可是跟陶先生在一起,他就没有这么多的禁忌,陶先生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陶思年摇头,表示不知道,事实上他也能猜得一些原因。
宁安公主当真以为陶思年无知无觉,只好明示:李墨戈是和驸马爷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个人名义上虽为主仆,感情上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况且墨戈行事还要比驸马爷稳重许多,所以不光是本宫,就连驸马爷的母亲都认为只要李墨戈在,驸马爷就一定不会出事情.......
陶思年静静地听着,不知道公主说这些干什么,自己能跟李墨戈扯上什么关系呢?
陶先生必然也是知道的,驸马爷离开浙江战场的最后一战,不但失去了李墨戈,还被自己的上司冤枉,不得不卸甲还乡,赋闲在家,整日无所事事,又回到了年少时游手好闲的纨绔光景。如今朝中有官员替驸马爷说了公道话,皇上有意恢复他的军衔,命他重返前线,继续为国为家效力......
陶思年的眉目逐渐舒展,不但替李铭硕欢心,也为自己开心,心中暗想: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私节有损,大节不亏”的狗皮膏药了。
宁安公主见陶思年脸上渐露欢颜,不由地笑道:果然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驸马爷有了喜事,您也跟着开心,怪不得驸马爷说起您来总是滔滔不绝,好像捡了一个绝世珍宝一样,陶先生可真是上天补偿给驸马爷的最好的礼物。
陶思年又羞赧又惭愧,羞得是公主对他的美誉,惭愧的是自己的开心有一半原因十分自私,不过这是暂时的,因为宁安公主接下来的话几乎让他吐血。
陶先生,我听驸马爷说过,您的籍贯就是浙江宁海,您也一直向往戎马倥偬的行伍生涯,现在驸马爷身边少了李墨戈护持,他此番回浙江,我想请陶先生做驸马爷的副将,追随在驸马爷身边,这样一来既可以圆了陶先生的少时梦想,又给驸马找了一个他最中意的朋友为左膀右臂,不知陶先生可还满意本宫的这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