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怔,压根没想到她竟会不知死活的跟到这里来,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于他,看来是他小瞧了她的狗胆,自己都是瓮中之鳖居然还天真的跟他谈条件,果然还是自己不够狠呢!
钥灵汐始终都觉得这笔买卖于他而言必定稳赚不赔,以她卑微的小命换自己儿子的命,他没有理由拒绝的!
但她显然不知道嬴政这厮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小人,自己此番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自己就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瓮中之鳖自身难保,你有什么资格跟寡人谈条件?”嬴政漆黑如墨的凤眸冷冷的看着她道。
“你……”钥灵汐被堵的无话可说,因为事实确实如他所言,他大可以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自己除了救人似乎真的别无选择,毕竟她不想死。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让他反将一军,这下她欲哭无泪了,这叫什么?不作死就不会死?惹毛了暴君死得更快!
“喂,那可是你儿子,你怎么这么冷血,简直、简直……”被逼极的梨花开始口不择言。
嬴政却只是淡笑着接话:“那有如何?熬不过那他就是该死!”
瞧瞧这口气,哪像当爹的该说的话!行,算你狠,她认栽。
“算了,看在小公子生得如此可爱的份上奴婢就试试看吧!若是成了恳请大王看在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奴婢不死。”论心狠手辣她不是他的对手,那便只能后退一步了,出宫的事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嬴政垂眸思忖,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操,都什么时候还那么多疑!钥灵汐在心底暗自腓腹。
“大王,倘若奴婢不出手长公子他就只有等死的份,而奴婢若是出手他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人没能救回来大王大可以一刀砍了奴婢,大王若是担心奴婢下毒那奴婢也无话可说!”反正就一句话,爱信不信。
这下他才半信半疑的撂下狠话:“人要是死了你也去死吧!”
“……”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句您换个说法成么?
不过既然目的达到钥灵汐也就没理会嬴政的狠话,倒是这厮在得知儿子还能抢救一下居然甩甩袖子走了,这么放心不派个人来监视她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啊!
但很快她就啪啪打脸了,因为嬴政果然如她所愿一回宫就指派了个人过来监视自己,而这人还偏偏好死不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她结下梁子的辛夷。
啧啧啧!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哪!
“去打些水来!”她刚替小扶苏敷完额头,觉得水太温不适合用来降温,一转身就看见躲得远远的辛夷,当下就玩心大起,指名了要她去。
辛夷一脸不情愿的转身打算随意叫个宫女去,可难得有这么好的整人机会钥灵汐哪里会放过,于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大王派你来便是为了监视我的,你说你若是不事事亲力亲为,一个疏忽给了我机会害死了长公子,你说大王会不会杀了你?”
辛夷听罢却是不以为然:“不管你能不能救活长公子你都会死。”
天花是什么?简直堪比瘟疫,极具传染性,一旦染上必死无疑,这么寸步不离的照料着还怕不传染吗?
“说得也是,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先把人毒死算了,到时候验出来长公子是中毒而死,黄泉路我一个人走委实寂寞,不过不要紧,这不是还有你陪着嘛!虽然来得晚些,不过我还是很愿意等你的!”
“你……我……”辛夷气得咬牙切齿,一直以来她给她的印象都是一副性子温良好糊弄的样子,没成想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一时间让她怼得有点懵。
在得知大王让她留下照看患上天花的长公子时她心底正暗自窃喜,虽然不知道明明有太医令在留她一个宫女照看有什么用处!不过这么一来倒也好,省得她千方百计挖坑将她踹走,本来自己还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她从没想过要她小命。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可笑,能一声不响就跳到尚食令这个位置的怎么会是毫无手段之人?这不,让自己这么一逼,真面目不就出来了!
“你什么你!你我现在可是同一根绳上蚂蚱,所以你最好还是祈求长公子好好的,否则你也别想独善其身。”钥灵汐端着木盆走到她面前,高抬着下巴,七分耀武扬威三分警告。
辛夷秀眉高挑,眼珠子瞪得浑圆,语气发狠:“赵灵汐,我总有一日会将你狠狠踩在脚下!”
莫名被当成劲敌钥灵汐表示很无语:“好啊!我等你。”反正她无所谓。
啧啧啧!为毛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前世她也是这么阴狠的跟她说,钥灵汐,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会将你狠狠地踩在脚下!
放完狠话辛夷一脸愤恨的接过木盆气哼哼的打水去了,钥灵汐重新回到榻前,探了探额头还是烧得厉害,对此她不得不感叹,古代医疗条件真是艰苦,没有退烧药也没有退烧贴,能不能退下来还得看个人意志,意志稍微差点的不是烧成傻逼就是直接挂逼了。
哎!这年头要想平安活到寿终正寝就跟中彩票似的难。
因着身体不适,小扶苏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的动来动去,脖子上新长了不少红疹,痒得难受,他嘟囔着伸手就要去抓,幸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小手:“乖!别抓,别抓,越抓越痒的!”
小扶苏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发现没法挣脱钳制只好不安分的扭动身子让自己舒服些。钥灵汐拉过他软软的小手,发现指甲有些长了,为了防止他乱抓一个不小心弄感染,她决定给他剪指甲。
“来人,拿剪刀来!”辛夷去打水了,她只好叫门外候着的宫人去。
门外的人恭敬的应了声“喏”,不多时就有宫女将剪刀双手奉上。
钥灵汐瞅了瞅这把古代文物心底犯了难,样子虽然跟现代剪刀差不多,可搁在现代她也没拿过剪刀剪指甲啊!万一一个手抖把人弄伤了那暴君还不得砍了她,思来想去还是让他们自己人来的妥当。
搓了搓小扶苏的小胖手,递给她一个眼色:“剪吧!”
谁知那宫女一听要她剪“噗通”一声就跪了个五体投地,身子更是抖成了筛子:“奴婢……奴婢、不……”
操!这是要唱哪一出?
钥灵汐不明所以,愣愣的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敢情人家这是怕传染不敢与患者有任何肢体接触呢!
主子缠绵病榻眼看就要病死了,满室的宫人却无一人愿意侍疾在前,果然,世态炎凉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应景的。
不过人嘛谁不惜命呢?能好好活着谁会愿意赴死?
搞清楚缘由,她无奈的叹了叹气,摆摆手示意她退下:“罢了,你出去吧!”
那丫头如蒙大赦,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剪刀出去了。
拿着古董价格的剪刀钥灵汐观摩了一会儿,这才埋头小心翼翼的替小扶苏剪起了指甲。剪得差不多了辛夷才打了水回来,随意往地上一搁儿要躲得远远的。
钥灵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忙着给小扶苏敷头。敷着敷着小家伙不知何时就缩成一团,小小的身子开始不住地发抖,手心也是凉凉的没有半分暖意,她知道小家伙这是发冷了,冷热交替,高烧的常见病症。
“去拿两床被褥来。”
“赵灵汐,你不要欺人太甚!”辛夷气得咬牙切齿,愤恨的甩过去一记凌厉的小眼神。
“不去啊?那也成,要不咋俩换换?被褥我去拿你搁这儿守着?”钥灵汐笑容明媚,劳资就欺负你咋地了?
深吸几口气她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算了!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看她还能横几天!想通这一层辛夷才气呼呼的出去拿被褥。
不过少倾,人就抱来两床薄被,钥灵汐轻手轻脚的脱了靴履,钻进被窝里将瑟瑟发抖的小扶苏圈在怀里,这才抬眸看向辛夷,示意她可以铺被褥了。
虽然这一举措在她看来很正常,可放在极其讲究尊卑有别的古代那可是重罪,身为卑微的宫人岂能与尊贵的主子同榻而眠?这可是以下犯上,株连九族的重罪。
“大胆!你身为宫人居然爬主子的床榻,简直罪该万死!”像是抓到了把柄,辛夷当即厉声呵斥。
对此,钥灵汐则是一脸的轻描淡写:“看到没?长公子殿下都冻成狗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殿下冻成冰块?”
“那、那也不能……”貌似有点道理呢!
懒得听她啰嗦,钥灵汐直接扯过被褥自己给自己盖上:“行了,别在这影响殿下睡觉,该干嘛干嘛去。”
让人堵的无话可说,辛夷冷哼一声灰溜溜的退出了内殿。
大概是多加了两床被子外加活体暖炉,小扶苏总算是不抖了,倒是往她怀里挪了挪,寻了个舒服位置,呼吸绵长。
真是只可爱的小家伙!
钥灵汐不禁失笑,顺势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小家伙的后背算是安抚,恍忽间,倒是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家老弟钥良辰年幼时,小家伙胆小,既怕黑又怕鬼,当时她也是这么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那时候的小良辰软萌软萌的,有点婴儿肥的小脸,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就像闪亮的宝石,长得白白胖胖的,性子也安静乖巧,时至今日她都搞不懂这货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长成了一副尖锐刻薄样?一张嘴还尤为毒舌……
拍着拍着她就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折腾了一天终于享得片刻安宁,眼皮子没掀几下最终也没战赢周公,脑袋一歪就睡死过去。
夜,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