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绝接了部新戏,像她这种半隐退的昔日影后,赚的钱可以买下几座山头这种,根本不需要再累死累活的出来演戏。
接到这部戏的邀约,本已拒绝的她一连做了好几天的梦,她身穿华衣困于肃穆的宫殿,成天重复着上朝批奏折再上朝。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与外界隔绝太久产生心理疾病了,当然,更吸引她的是,这位女帝。
陈国后志:女帝惊才绝艳,风华出众,文有治国之才,武有平乱之力,在位七年,官民其乐。禅位其弟后不知所踪。
一番查阅古籍,顾惊绝只通过片语,便能想象到女帝何种的风姿。她在位时间很短,却能以一己之力给天下官民一个盛世。
可是,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完,很多很多完全不能通过史记去探寻,于是她接了这部新剧,希望能通过一些野史来了解她的梦,到底是所谓的精神分裂还是前世今生。
女帝单名绝,乃先帝后之长女,自小修习治国之道,帝被刺身亡,后随之而去,幺弟年幼,长公主继位,时年十七。
女帝临危受命,担起了治国之大任,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服从一个女人的命令,尤其是男尊时代。剧中的内容开始了,女帝凭借自己的经纶之才斗奸臣平外贼,生生把那些不服之人揍了个俯首称臣。
剧组也是有钱,竟然凭财力搭出来个陈国宫殿,各种装饰竟也仿得有模有样,好像真的有人看到过那盛世一样。结束了一天的拍摄,顾惊绝累得胳膊都打不过来转了,匆匆换了戏服胡乱卸妆连发饰都没解就躺在保姆车的后座椅上睡着了。
在位的两三年,女帝很长时间都是在那方方寸寸的皇城里度过的,陈国的豺狼这么多,她必须时刻谨慎,否则不止是她,就连不解人事的幼弟也将沦为刀俎。
她唯一的亮色,就是那个叫做傅沉沦的少年将军,每次出征回来总是会手舞足蹈的讲着外界的趣事,而她也会很给面子的听着。
皇宫的生活太过无趣,她有些向往那个被将军提起的军营,哪怕只是那个将军讲着他什么时候罚了士兵,抑或是起晚了怎么才能维持自己高冷的形象。
曾几何时她也紧衣束发,弯弓怒马,有人在身后遮风挡雨,做一个骄傲的公主。
每当顾惊绝完成一天的戏份,以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时,又梦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帝。
还是那个宫殿,她肆意地坐在龙椅上,不同于以往面对众人的端庄,这次她的面前只有他。女帝随意地晃着手中的夜光杯,烛火照应着杯中的梨花酿,此时她的神态透着八分的媚意。
女帝有些醉了,她好像模糊地听到将军问怎样?什么怎样?好像记忆中将军明天是要西行收复匈奴,她举起了手里的酒:“孤,提前祝将军凯旋而归,”轻轻笑了声,一口吞下半杯的酒液。
那天晚上她喝了个烂醉,因为知道身边人是他,便安心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酒醉醒来,才知他已带队西行。
顾惊绝迷迷糊糊听到助理喊她起床,一觉醒来天都亮了,蹭了蹭崩起来的脸颊,果然碰到一行浅浅的水痕。
其实她一向记不得自己做过的梦,就算再深刻,一觉醒来还是转头就忘。可是自从来了剧组,梦中的人儿就像演连续剧似的一场接着一场。
听说上边要来监工,顾惊绝速度极快的洗漱好自己,赶在上工之前一秒秒赶到现场。赞助商倒是没来,编剧是个很清冷的女孩子,她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蹙着眉,这让顾惊绝有点心虚,她不就是名气过时了点嘛,合同都签过了,别想着赶她离开!
女帝除了惊才绝艳之才,还有惊为天人之貌,眉如远山含黛,唇比点朱更红,额间一点梅花痣更是使得她九分的凡人貌添上了一抹仙人姿,其名其貌九国来求。
这次的西征打着收复的名头,其实是因为匈奴首领公然对女帝挑衅辱骂,竟声称必纳女帝为妾。陈国的一群老头坐不住了,都想把自家的才俊推荐给陛下,尤其是有勇无谋的匈奴首领,必须打死!
女帝想了想,其实那天,她是知道他说的什么的。少年将军一脸痞色,似笑非笑的抬头看她:“总归是要招个夫婿的,莫不如,陛下看臣怎样?”他的眼里隐忍着渴望,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只希望女帝眼里好歹有他。
女帝想了想,他可真傻,明明知道没有结果,怎么还是问了出来。她这一生都献给了陈国,就算是为了平衡内忧外患,也不可能招任何一个夫婿。若做不到决定自己的婚事,那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她有些不敢见他,怕那个痞帅男人一脸玩笑地问她他怎么样,她对他,应该是有些不同的吧!
边境传来消息,将军带领军队势如破竹大败敌军,可他在孤身一人去追击逃跑的匈奴首领时,扯着对方摔下了悬崖。
女帝笑了,她不用再担心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了,可是,这个遗憾却永远的留给了将军,她还没给出回答呢。
陈国国域宽广,西方边境离首都相隔数千里,尸首冰冻,将军的灵柩是被抬着进入皇城的,举国哀悼。
史书上记载:将军身死,帝大怒,一举平判敢有议亲滋事辱骂陈国者数小部落。但有外敌来犯则御驾亲征,追击百里,四方莫敢不服。
谁都不知道女帝为何下令停棺一天,也只有将军的女暗卫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瞒着众人,曾经一身素白的在将军府呆了一夜,离开时口唇发白。
顾惊绝戏份又到了日复一日的上朝时间,为了营造气氛,殿下的临时演员乌压压跪作一团,淡淡扫过众人,眼泪一瞬流出。
导演跳出来喊停,“顾老师,怎么回事,状态不好?”
顾惊绝没空回他,因为,她看到了他,一身戎装单膝跪地,一叩首,朗声道:“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少年起身对她笑了笑。“我的妻,终于找到你了!”他道。
众人:许多只脸懵
这谁家的群众演员,太不知趣了吧!
编剧急匆匆走出来道歉:“抱歉啊各位,这是沉少,这部戏的原编剧,我们的宫殿和服装也都是他……”
编剧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顾影后走下高高在上的座椅,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牵上了沉少的手,编剧嗫语,“……陛下”
顾惊绝没有告诉任何人,在那个无人知晓的夜晚,她抱着他冰冷的尸首睡了一夜,被冻的口唇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