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十娘现在一定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一定要在“恒通号”里卖弄风情魅惑那个抢到“金丝龙鳞甲”的年轻人,结果鱼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腥。
群雄从“恒通号”散去之后,她便跟在年轻人的身后,低着头、噘着嘴,默默无言的朝镇西走去。
众人之中原本有些人想和她打个招呼,但是看到她那一副没窟窿生蛆的苦瓜脸,不想好心当了驴肝肺,被她当了出气筒,所以也就假装没看见,各自去了。毕竟,春三十娘的不好惹在江湖中也是出了名的。
映秀镇的布局东边长西边短,镇西和镇中镇东比起来原本就要冷清的多,再加上此时天色已晚,因此一路上除了零星的几家食肆还挂着灯笼,其余地方已经基本不见人迹。
“三十娘,我叫徐若涵。”或许是觉得两个人闷声走路实在无聊,所以走了没多远,年轻人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失敬,不知徐少侠要押我到哪里去。”春三十娘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此时看到徐若涵主动说话,正好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怼。
徐若涵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说道:“三十娘多心了,在下早已经说过,此次去恒通号原本是受家师差遣带回金丝龙鳞甲,如今银子花了,金丝龙鳞甲却被贼人所抢,家师必定会重责文博,三十娘是当事人,可以为我做个见证,希望家师能够轻罚便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也不知他是觉得和春三十娘已经熟稔,还是觉得如今两人地位已经有别,总之,之前在“恒通号”里他和春三十娘说话结结巴巴,脸红的像猪肝,可此时已经神态自若没有丝毫拘谨。
春三十娘白了他一眼,心想:说的好听,不就是想让我向你师傅承认,金丝龙鳞甲是在我的手里被抢的吗?只是这原本就是事实,她虽然心里窝火却也怪不得别人,只能大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前方不远有一家鼎红客栈,在下这几日原本就借宿于此,待会儿在下为三十娘开一家上房,今晚我们就先寄宿一晚,明日天亮再行赶路。”
鼎红客栈虽然略显偏僻,但是条件还非常不错,上房更是颇为豪华,徐若涵还很贴心的吩咐伙计为春三十娘在房内备好了各种精致的糕点作为夜宵,只是经历了这么一件糟心事儿,春三十娘实在是郁闷的很,哪里还有胃口?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越想越气,越想越烦,直到鸡鸣才朦胧入睡。
刚刚入梦,她便看到徐若涵彬彬有礼的走到自己的面前,手里托着一个雅致的瓷盘,里面摆放着精致的点心,浅笑着说到:“三十娘,这是我让掌柜的刚刚烤出来的老婆饼,你趁热尝尝。”春三十娘刚刚想伸手去拿,突然发现徐若涵原本苍白英俊的脸庞瞬间变得阴森恐怖,红唇银齿也变成了青面獠牙,最可怕的是,那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老婆饼突然变成了一条条吐着红信的毒蛇,眨眼间缠住了她的手臂!
春三十娘吓得魂飞魄散,一边纵声嘶喊,一边拼命挣扎,使出全身的力气才从噩梦中惊喜,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徐若涵扣门的声音:“三十娘,起床用早膳了。”
整晚都没怎么睡着,印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头晕脑胀的春三十娘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胃口,所以草草吃了两口之后就上楼回屋去了,倒是徐若涵胃口极佳,美美的大吃了一顿之后,才笑吟吟的推开了春三十娘的房门。
“你进来做什么?”春三十娘正觉得整个脑袋昏沉沉的心烦意乱,看到徐若涵进来就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徐若涵也不在意,轻笑道:“三十娘难道忘了吗,我昨晚已经说过,我们在这里借宿一晚之后,今天还要赶路的。”
“现在就走吗?”
“不急不急,我还要给咱们稍微打扮一下。”
“打扮一下?”春三十娘有些不解。
徐若涵笑道:“三十娘稍等片刻。”说完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包袱。
“这是什么?”春三十娘指着那个小包袱,一脸狐疑。
“我不是说要稍微打扮一下,自然要有一些小工具了。”徐若涵边说边打开了包袱,里面有几个小瓶子,有的装着液体,有的装着粉末,另外还有几把小刷子,一把小剪刀,几片看着有些像皮肤的怪东西。
徐若涵一边摆弄这些东西,一边淡淡的说道:“徐某虽然愚钝,也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是起码的警惕性还是有的。我敢保证,现在一定有不少双眼睛在附近盯着这家客栈,监视我们俩。”
“监视我们俩?”春三十娘有些不信的问道。
“三十娘细想。金丝龙鳞甲此时虽然下落不明,但是它名义上的主人还是我徐若涵,李云鹤也已经放话,整个恒通号都要不惜任何代价全力追查,如果真的被他们找到,自然会归还给我。虽然他并不知道我的去处,但是我想到时候他一定会广发英雄帖告知天下,等我自己上门去取。到那时,我会成为整个江湖的众矢之的,羊少狼多,再想下手就会变得困难而复杂。我昨天在恒通号出手豪阔,在场众人对我的来历一定本就甚是好奇,所以,如果此时就盯着我,不仅能够找到我的住处,顺藤摸瓜找到我的师父,揭开我的身世,还能为将来出手从我的手中抢夺金丝龙鳞甲打下基础,三十娘,你说我的分析是不是有几分道理?”
春三十娘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暗暗佩服:江湖真的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寂寂无名,可是他心思之深沉,推演之缜密,竟然连自己这个自诩的老江湖都自愧不如。
徒弟已然如此,师傅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神人呢?女人原本就是一个好奇的动物,春三十娘更是其中的极品,现在她已经忘记了好奇心是如何将她陷入了此时的困境,而想着看看徐若涵背后的师傅到底会个什么样子了。
“这么说,你的这些小玩意儿就是易容用的东西了?”春三十娘问道。
“三十娘聪慧。现在要委屈三十娘一下,暂时遮盖一下你的无双容颜,我要把咱们易容成两个普通的中年男女,这样才能掩人耳目瞒天过海。”
春三十娘当然不会介意。此时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勾起,不但不在意,反而觉得很有趣,甚至有些期待。
于是,徐若涵背过身去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桌上。春三十娘听到瓶盖开启的声音,似乎徐博文将药水和粉末倒在一个小碗里和匀,接着是一阵剪刀剪东西的声音,随后就看见徐博文转过身来,拿着一把小刷子将一些黏黏凉凉的东西抹在自己脸上,然后将一些剪好的皮肤一样的东西粘在自己的脸上。她闭上眼睛,任凭徐若涵在自己脸上左揉揉右按按,感觉非常新奇,只是觉得有点痒痒。
没多久她就听到徐若涵轻轻笑道:“完工,请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