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秦思归依旧推着方车,从抽屉中端出一盘盘菜,念着各式各样的诗句,将菜放在桌上。
这些菜一如前三盘,不是冬瓜配瘦肉,就是碎豆腐一整盘,格外简朴,真是应了那句勤俭节约的美德。
最后端上一旁水果,算是酒楼最像样的一道菜了,也许是掌柜的良心发现,所以这盘菜堆满了草莓枇杷油桃李子等时令水果。
众人用银叉各叉了一个水果放入口中,终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等秦思归走远后,姚聪咽下枇杷肉,把在走道和云隐等人关于秦更明修为猜测告诉了聂永。
聂永听后道:“你们猜的,有一半对了,之前我用牛蹄裂去试探他的底子,若是没有修为的平凡人,势必要被我打中受伤。若是有修为的修行师,也要有相当高的修为,才能将全部钱币都接住。我本以为他会隐藏实力,故意漏掉几块钱币。但他竟然以一招‘卷莲手’来接我的招,实是出乎意料。”
“卷莲手,那不是最强结界宗千仞宗的基本招数吗!”姚聪辩二人齐声惊呼。
聂永点点头,“不错。”
石不语摸了摸颏下白须,道:“我们与千仞宗颇有往来,却从没见过秦更明这号强手,他那卷莲手使得十分标准,功底深厚,也不是偷学而来。反观他的儿子秦思归,步子不稳,呼吸不匀,修为极差,说明秦更明并没有将本宗绝学教给他。”
“或许秦思归是故意隐藏实力?”聂灵霜问道。
“不,他端菜端到最后时,手已经不稳当了,而且呼吸急促,脸上微微泛红,显然有些吃力。若是要假装,以他这等年纪,就算有陆云岚那样的天赋和修为,也不可能装得了。”聂永道。
“秦更明,其名更明,实则更名,这并不是他本来名字,我猜这秦掌柜接手满嘴香酒楼,其中必有隐情。”石不语沉吟道。
姚聪灌了口茶,寻思道:“会不会他们父子二人,也像云弟的无名村一样,厌倦了凡世生活,所以改掉名字,接管酒楼,想要不再理会宗门之间的纠葛,不然这酒楼几个月不来客人,他们为何依然坚守此处。”
石不语点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大陆隐居的修行师并不少。不过,他哪里不选,偏偏选了这家满嘴香,其中就不免让人猜疑了。我想,也许和十六年前的事情有莫大关系。”
聂永眼皮一动,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云隐看向姚聪姚辩,两人也是默默吃着小菜。只有聂灵霜满脸好奇,“爹爹,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聂永端起茶碟,啜了一口铁观音,并未回答,而是凝神看向窗外。哔啵哔啵,两朵海棠花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闻着花香,聂永陷入沉思,半晌,才复开口:“我们能有此安稳的日子,全赖十六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只是这其中,我对两个人,有深深的愧疚,至今自责不已。”
聂灵霜听得云里雾里,追问道:“什么大战?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聂永夹了一块牛肉到聂灵霜碗里,柔声道:“那时你娘刚怀上你,你都还没出生,当然不知道了。来,多吃点,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接下来无论聂灵霜怎么追问,聂永总是岔开话题,不回答她。石不语和姚聪姚辩也是守口如瓶。
云隐算了算,他今年刚好十六岁,十六年前,也就是他出生那年,这场大战,会不会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眼角瞥见聂灵霜碗里的那片牛肉,眼睛一酸,不由想起了爷爷,半个月前还在说笑的爷孙两人,此刻却是天人永隔,想到爷爷常说的那句话“拿一袋鸭蛋送去李屠夫那里换些牛肉回来。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吃肉。”日后却是再也听不到了,登时就想落下泪来。
这时,秦思归在外头喊了一声,“聂宗主,已为你们清理出三间上等的客房,餐后就能入住了。”
聂永看大伙对酒楼意见挺大,本意想用餐后,去别处落脚,没想到对方先斩后奏,已经将客房整理出来,这下是骑虎难下,只好问道:“我们准备住三晚,收多少?”
秦思归道:“我爹说,这客房免费给你们住,接下来几天的饭菜也免费。”
大伙均是大吃一惊,不由面面相觑,聂永道:“可否告知秦掌柜为什么这么做?”
秦思归道:“我爹说,他和聂宗主有缘,想卖个人情给聂宗主。”
“我看他这是心虚了吧,这些猪食收我们那么多钱。”姚辩低声道。
聂永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站了起来,走过去拉开屏风,“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转过身来,对在座几人道:“大家赶了三天路,想必十分疲惫了,好好休整一下吧。”又对秦思归道:“请带路。”
三间客房挨在一起,聂永和石不语住左间,云隐和姚聪姚辩右间,聂灵霜独自住中间的房。
走到门边时,聂永让大伙先去他房间,交代了一下这几天的安排,然后各自准备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