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路公交车行驶在城乡道路上,两旁的高大的白杨让这寂寥的中午多了几分的精彩,摇曳的枝叶,试图挡住那一条条阳光的撒下的温度。转过一个弯,又到另一个弯。在不远处就是那一条铁道路口,公交车在这里向东驶去,没错,那是她往家走的方向。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那是我最向往的一条路,一个方向,因为有她。现在我走在这条道路上,这个方向,心中总会有些遗憾。这条路沿着火车道,前面还有两个桥,一个是供汽车和人通过的,另一个与这个桥平行着,在它的南边不远处,是个火车道桥,桥下总会有十几个老头在打牌,下棋。
每次汽车缓缓的经过这个桥,看着他们,心中的涩味尤为深重,眼前就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车前面的筐子里放着精心准备的礼物。那个人就是我,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她过生日,为了给她过生日,我第一次自己去了市里,那一年我十四岁。用自己省吃俭用的攒下的钱,买了一个沙漏,那也是我第一次这么用心给人准备礼物。从装盒到包装都是我自己亲自弄得,回到家里,我就把它放在我的枕边,不让任何人去碰,包括我的爸爸妈妈,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是炽热夏天的一个星期六,我一早就起来收拾,洗头,刷牙,穿好刚洗好的衣服,等着约定好的时间。九点的太阳已经在挂在天空五个小时了,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滚滚的热浪。我和我妈说一句我就骑上我的自行车出了家门。一路上我蹬的很快,太阳烘烤着大地,水泥路面反上的热浪烘烤着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路的两边都是高高的玉米地,要在以前我还是很害怕这种环境的。
我们约定好在那个火车道口等着彼此,我提前到了。我下车等了一会,看着那个我一直向往的那个方向,好像有一个东西在吸引着我,我缓缓地蹬着我的自行车向东骑去,茂密的白杨树遮蔽着整个世界,郁荫在此刻是上帝给我最大的恩赐。慢慢的到了那个桥上,我在哪里停了下来,我想继续往前走,但总觉得我不能过这个桥,就只好停在那里,望着那个方向。突然看着远方有一个轮廓很像她的女生骑着自行车想我驶来,刹那间感觉心跳加快,汗也哗哗的往下流,树上的知了好像比我还要紧张,一个劲的叫着。她越来越近,结果发现并不是她,只是有点像而已。我望了望四周,看见右手边有好多人在火车桥下打牌,下棋,我便推着我的自行车到了火车桥的底下,把自行车停好,坐在一块石头上,就看他们打牌。凉凉的风夹杂着水的气味一阵阵从桥下吹过,让我很快就安静凉快了下来。突然有一个人叫我,我仔细一看是我的生物老师,我赶快起身迎上去说“老师好!”“嗯嗯,你也好,绍顺,你怎么在这啊”老师问到。那时我和秦默已经在一起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让老师发现,我只好不太好意思的说“我有一个同学过生日,我来给她送礼物来了。”老师看了看我手里的礼物,也没有在追问,说“好吧,送完了早点回家啊!”“好,放心吧,老师。”我笑着说。不经意间余光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生骑着自行车从桥上过去了,那个感觉好熟悉,对,一定是她,我和老师说了一句再见,骑上我的自行便追了上去。
是她,是她,就是她,高高的马尾辫,随风摇摆的裙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穿裙子,如此美丽,轻松地骑着自行车,那是我觉得最迷人的背影。我一直跟在她身后,从她出现以后,仿佛所经过的我的风都是那么的清凉,还带着一丝的清甜。路旁的粗大的白杨树,摇曳的树叶遮蔽着阳光,郁荫撒在我们的身上,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一个过分美丽,一个过分着迷,看着她的背影,我那一刻心头涌上的只有幸福,好想时间定格在一段路的任何一刻。
美好的时间总是一瞬,在路口她停了下来,左右的看着好像在寻找我,时不时的还踮脚看看远方是否有我的身影,好喜欢她那一刻一个劲的寻找我,那是我第一次感她是这么在意我,我很珍惜,因为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感受到过。
“秦默!”我站在她身后推着自行车,看着她的背影叫道,她回头看着我,有一丝的惊讶,但更多的是那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的笑容。“你怎么在我的后面啊?”她一边往我这走一边说。“我来早了,就往那边走了走,在那边的桥下等了你一会,刚刚看见你过去了,我就赶快赶过来了。”我也往她的身边走去。看着她,我不禁的就被吸引住了,高高的马尾辫,原来的刘海也给弄上去了,显现的瓜子形的脸添了一分的秀气,浅蓝色的连衣裙,将那纤细的身材衬托的恰到好处,白色的凉鞋更是平添了一分清凉,那一刻好像拥她入怀。
“看够了吗?讨厌。”她害羞地转身往西走去。我回了回神,脸红着说“对不起啊,真的不好意思啊!”她又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一个劲的笑。我们向南过了火车道,火车道南边有一个小道,我们拐了进去。那是一个上坡,我们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她就是一直安静的跟着我,那一刻懂得的幸福也就不过如此吧。我们走到了坡顶,将自行车放到一边,我将礼物递给她,她高兴地接过礼物,迫不及待的将礼物拆开,一个精美的沙漏被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礼物盒中还有一封我写给她的情书,她拿出来,仔细的看着着,脸上的笑好像印在了她的脸上一般,看到这一切我的觉得,这就是我的世界。
“好酸啊,你怎么会写这么酸的东西啊!”她害羞的说。“有吗?我没觉得。”我看着她,突然注意到额头上的几个疙瘩,“你的额头上的疙瘩是咋了?”她低着头说“我妈说是热疙瘩,因为刘海在这捂得。”我看着她的可爱模样,伸手轻轻地点了她的额头,笑着说“傻瓜”。莫名的冲动想拥她入怀,然后深深地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微风浮动,吹动着两边的比我们还要高的杂草,现在想想这确实是一个约会的地方。那时的我很羞涩,天真,想着在一起就是永远。
好像我们彼此都放开了,她往我这靠了靠,她笑着说“本来我妈说不想给我过生日的,结果我大爷大妈买了蛋糕,都过来给我过生日了,没办法只能又给我过了。”她幸福地说着。我看着她说“你出来好嘛?你亲戚都在家。”樱桃般的小嘴对着我说,“没事的,我就说有同学来找我了。”生理上的反应时不时地战胜着思想上的克制,想吻她,不过心里想着:以后,我要把所有都留到我们结婚。是啊,真的很幼稚,但那样的年纪确实很美好,没有什么心思,一个劲的保护她的一点纯真。我们没有拥抱,没有牵手,却彼此都很开心,很幸福,那一刻可能彼此都认为他(她)是我这一辈子最离不开的人。
该回家了,我和她并着肩一起推着自行车往下走着,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每一秒都是值得我们去珍惜的。我们走得很慢,她看着我,我看着她,但终究会是离开的。“我走了。”她看着我。“嗯嗯,好,走吧,我看着你走。”我有点不舍。“嗯嗯,那我真的走了!”她有点失望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只要我再说一遍,恐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也明白她的意思,我心里告诉她:傻瓜,我会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会用余生一直陪着你,抱着你。
她走了,和之前一样,她骑得很慢,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我一直看着她,消失在眼前,从在眼前到我望都望不着。炽热再一次包围了我,知了也如期的叫着,我一个人推着自行车,站在烈日下,站了好久。旁边的起落杆慢慢的放下,火车就要来的警报在这个寂寥的十字路飘荡,火车的鸣笛从远处传来,没过多久,火车从我傍边飞驰而过,五十多节的火车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最后一节车厢带着隆隆的声音消失在远方时,我告诉自己,走远了,或许已经到家了,我也该走了。我推着我的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走去。我没有骑自行车,一路走回的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走吧,走可能就不会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