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黑,昭和殿便陆陆续续有朝臣及家眷进出。引路的红灯笼星星点点一直从宫门外延展到昭和殿玉阶之下如一条火龙好不壮观,酉正之时众人方才坐定相互寒暄了几句。慕枫南金冠龙袍踏入殿内之时朝臣们皆噤声起身行礼:“恭迎陛下圣驾。陛下万安。”
“诸位爱卿平身。今日乃是朕与众卿同贺我璃国才人辈出的日子,众卿无需拘礼。”慕枫南抬手将酒盏举至空中算是开席,众人急忙端酒回应。一盏酒下肚殿内众人也不再同刚刚那般拘礼慕枫南才又道:“文科状元封长清何在啊?”
一青衣男子缓缓走出席间来到中央叩拜到:“草民封长清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只见男子身形修长,长发如墨一双琥珀色的双眸尤为好看。慕枫南细细打量了一眼下方的男子微微点头道:“免礼吧。文状元弱冠之年便夺得文科榜首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你的试文朕看过,爱卿的很多见解朕都以为英雄所见略同,日后便有劳文状元为朕多多分忧才是。朕今日便封你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辅佐大理卿审判刑狱之事。”此令一出席间众人皆是哗然。一旁饮酒的苏丞相眯起了眼细细打量着立于殿中的封长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历来还没有哪个文科状元一封就是四品的,看来这小皇帝是打算重用封长清了。
“臣下多谢陛下厚爱,今后定当为国效力,不负陛下厚望为陛下分忧。“
封长清朝高台上的少年帝王叩拜谢恩,得到帝王的应允后起身才又道:”只是陛下夸臣下人才二字,臣下愧不敢当。陛下十二归国十五即位,仅仅用了一年就让璃国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日子,臣下愚见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见封长清如此谦逊慕枫南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爱卿无需自谦,爱卿的才学朕与众考官皆是有目共睹。若真要与爱卿论人才二字,此次科举的武状元叶斌便是当仁不让了吧。“听到叶斌这个名字席间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关于这个新晋的武科状元他们可是有所耳闻,幼学之年便击败所有武试应试者荣登榜首,无论是谋略还是身手都在京都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封长清见慕枫南提起叶斌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的确对这个幼学之年的武状元十分感兴趣,他倒是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武学天才能在如此年纪成为状元。
”叶斌朕都这般夸你了你还不快快出来让众卿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
听得慕枫南传诏一抹素银的身影缓缓从席中走了出来,待他在封长清身边站定坐在后方的众人才得以看清这小娃。
“草民叶斌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男孩软糯的童音此时和一屋子年近半百的臣子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席间东张西望想要一睹武学天才真容的朝臣们也是惊异不已,再看看地上因为行礼而缩成小小一团的小奶娃心头不觉有些好笑。这叶斌站在封长清身旁足足矮了封长清两个头,怎么看都不像能抡起刀枪的习武之人。若非要让众人在这二人当中选一人做武将,封长清怕是比看着叶斌更让人信服。慕枫南显然也没想到叶斌身形如此娇小,那日他在看台上看不真切,今日站近些一看这少年身材着实比武试那日一瞥还要瘦弱。
男孩一席素银色的袍子,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用一根红绳栓拢,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面上那个银质的半面面具。慕枫南盯着这面具看了许久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良久在身旁高捷小声的提醒下才回过神道:“叶斌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可谓是整个冀州大陆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只是不知你这面具又是为何啊?”叶斌缓缓抬手取下面具正色道:“回禀陛下,草民自知年幼但向来不喜因年纪而被人轻瞧,故时常以面具遮住面容。若陛下不喜臣下日后上朝便不戴了。”朝臣们闻言皆是乐了,这叶斌就算带着个恶鬼的面具可他那稚嫩的嗓音和矮小的身材也无不宣示着他的年纪。
面具之下只见少年双眸灵动,粉嫩的脸庞还如婴儿般圆润,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倒是让高台上的慕枫南想起自己那个鬼精灵的妹妹暮云北来,慕枫南看叶斌那是越看越喜欢索性走下高台扶起眼前的男孩笑道:“你这面容确实难以让人信服。日后若是管理手下兵士或是出战沙场之时还是将面具戴上吧。”
叶斌自是明白慕枫南的顾虑起身保证道:“草民既然能考取状元便也能胜任状元之责还请陛下无需有所顾虑。”而席间和暮云北交过手的武科榜眼和探花也纷纷点头,若说起叶斌的实力他们可是心服口服。
慕枫南看着叶斌手中的面具又瞧见他眸中神色坚毅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何出见过这面具,气得有些发抖。转身回到高台:“爱卿的能力朕自然相信,不过爱卿年纪尚小如今璃国边境也还算是太平。朕先许你将军一职,现下便先负责长公主的安全吧。你年纪又尚小便和其他公子哥儿一块儿去书院念书吧,若朝堂有事朕再诏你。”
慕枫南的态度可谓是如变天一般毫无征兆,殿内众人皆是不解,不知这武状元是何出招惹了龙座上那位年轻的帝王。
“陛下!!臣……”发现暮枫南忽然变了态度叶斌以为慕枫南还是顾及自己年岁太小正欲辩驳,席下的杨郎中令却突然插话道:“叶将军,卑职是掌管宫中守卫事宜的郎中令,日后还要仰仗叶将军与卑职一同守卫这宫中安全才是。”说罢顿了顿又故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样子补充道:“卑职差点忘了,将军白日去书院之时臣下自会料理好宫中守卫之事,还请将军放心。”这言语中满满的幸灾乐祸更是不加遮掩。叶斌闻言心中气急恨不得缝上这郎中令的嘴,现下这一打岔已是不好再将话题扯回职务之上多做什么辩驳了
“长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今日能得陛下如此器重,臣下自然感激不尽。“
叶斌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朝慕枫南叩拜谢恩道。而那刚刚起身插话嘲讽叶斌的杨中令郎见自己被晾在了一边有些尴尬,对上对面苏丞相冷冷的一记目光只得悻悻地坐回坐席不满的轻哼一声。站在一旁的封长清也显然是没想到这样的结果有些替叶斌不值,他虽未曾见过叶斌的身手却相信他并非普通小儿。虽说叶斌现在身居将军一职可实则与侍卫无差,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本欲开口替身旁的叶斌求情却感觉身旁的小人偷偷靠近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故而用余光扫了一下身旁的人,却见对方正冲自己微微摇头也只好作罢。
待文武前三甲皆受了亲封后宴席也正式开始了,大臣之间互相敬酒聊得好不愉快。身为新晋的四品官员,封长清那边恭维声自然是接连不断,然而叶斌这边却又是另一幅光景。除了武科榜眼和探花,前来恭贺叶斌的臣子大多都是来看他热闹的。叶斌却也不恼,不卑不亢地回敬着众人的”恭贺“。不远处,镇北将军冷嵩默默看着这个少年郎冷静地回应着所有的嘲讽心中更是赞许有加。叶斌小小年纪身手不凡又能做到宠辱不惊定然不会是同他表面看起来那般单纯。一旁的苏丞相同样注意到了叶斌,只是少年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身手又如此沉着怕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苏丞相只怕若是自己推举了这少年,日后他功成名就暗地里反咬自己一口那可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故而也没上前交涉。
没过一会儿叶斌那儿敬酒的人便渐渐少了,冷嵩举起酒杯笑着唤道:“叶将军小小年纪便如此出众,日后定能一鸣惊人。”
“多谢冷将军高看,斌便以茶带酒敬过冷将军了。”叶斌见冷嵩和自己说话急忙笑着双手举起茶盏回礼道。冷嵩见他小小年纪如此有礼越发喜欢便安抚他道:“叶将军也莫要急于一时,以叶将军的身手日后定然能在璃国沙场上大展拳脚。”说罢想起叶斌日后也要去书院读书便又开口道:“犬子冷辰与将军同辈也在书院读书,日后还要请将军多多照拂才是。”转头看了看冷辰道:“不如让辰儿与叶将军说说书院的事。”见叶斌笑着点头答应了便示意冷辰去与叶斌同坐。冷辰见父亲示意赶忙起身来到叶斌身旁,而一旁伺候的婢子也立刻为冷辰在叶斌身旁添置了一个新的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