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京城还稍有凉意,路上行人依旧穿着薄薄的夹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整个东市,带起一阵沙土,行人纷纷躲闪,这是边关的信使,穿过东市直达皇宫,“吁~这是边关捷报,还望大人速速打开宫门呈禀皇上。”
皇宫承乾殿里,永昌帝刘瑜手里拿着边关呈上的捷报,甚是开怀,当即下令奖赏有功的将士。
安国候府欣荣院里,已是初春,院子右侧的桃花树已长出嫩芽树枝也不似冬天的枯黄,已经翻出新绿,周围的地上嫩绿的小草也冒出尖尖的细芽,树下正坐着一名小腹凸起的美妇,旁边是个娇憨可爱的小女娃,小女娃独自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正练习着写字,美妇手里拿了针线笸箩,一边绣着东西,一边还不忘看看身旁的女娃。
“娘亲,你看我写的字,好看不?”小女娃声音甜美,美妇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给娘亲看看。”
小女娃将写好的字拿给美妇,小女娃的臂力不足,写出来的字柔软无骨,却透露着清新可爱,美妇夸奖了小女娃,“我的慧儿真聪明,写的真好。”
小女娃听罢脸上露出羞怯的笑容,“阿娘怪会取消人家。”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美妇的黛眉微促。门打开了,一个锦衣小少年跑到美妇的身边,头上的发冠有些倾斜,额头还有细小的汗珠,一看就是跑的太急。美妇微斥到,“何时作甚如此急躁,规矩呢?”
锦衣少年懊恼的挠挠散乱的发髻,向美妇行了个礼,“母亲,儿子错了。”
一旁的小女娃捂嘴偷笑,锦衣少年见状,“二妹妹又在笑话我,改天我出去不给你带好吃的。”
“三哥哥我错了,我不笑你了。”
美妇拉过锦衣少年,从袖中拿出锦帕,替少年擦干额头的汗珠,“何事让你如此急躁?”
“母亲,边关传来捷报了,皇上已经下令大赏有功将士,母亲,是不是父亲就要回来了?”
去岁十月份,嘉峪关外已是大雪纷飞,北辽偷袭嘉峪关,致使普通百姓流离失所,关内粮草等物资尽被抢劫一空,嘉峪关守备骆素和战死,永昌帝大怒,钦点安国候带领二十万精兵前往嘉峪关,抵御蛮敌。
如今已过五月就传来边关捷报这的确是喜事一桩。
手轻抚隆起的小腹,她已有六月的身孕,不知丈夫能否在孩儿出生前回来,但愿赶得上吧!
美妇是安国候府的主母苏氏,现年二十有八。云鬓峨峨,一根碧玉翠簪斜斜入鬓,清雅脱俗。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之气,脸上脂粉未施,仍显倾国之貌,微隆的小腹并不显得臃肿,相反却更加让人爱怜。
苏氏与安国候婚后琴瑟和鸣,感情甚笃,育有三子一女,现今肚子里还有个尚未出生,是安国候离家之前怀上的。
长子姜睿现年一十有二,熟读兵书,排兵布阵好不逊色,颇有大将之风,北辽入侵,安国候携带长子领兵出征。
次子姜瑥,好静,现年九岁,次子自幼聪慧,三岁能能赋诗,五岁入族学后得先生夸赞,此子堪当大才也,八岁以案首考取童生。
三子姜珷与姜瑥乃是双胎,虽一母同胞,心性却大不相同,姜珷好动,生性活泼,虽顽劣,却也有分寸。
姜慧是安国候府嫡女,玉雪可爱,长相与苏氏肖似,黛眉杏眼,颇得安国候宠爱。
边关传来喜讯,很快整个京城都已传遍,安国候府内一片喜气。侯府正厅,老夫人姜李氏正座于首位,左侧第一个位置正是苏氏,下首坐着次子姜瑥、姜珷,姜慧则在老夫人身边的小塌上,依偎在老夫人身边。
正厅里,除了侯府的正经主子,还有一位姨娘,一位庶长女,庶长女姜珍乃叶姨娘所处,现年九岁,姜瑥姜珷是六月份生辰,姜彤小他们三个月。
叶姨娘是姜李氏的姐姐家的女儿,姐姐去世后,叶氏前来投奔姨母,姜李氏怜惜侄女,给她请了教养麽麽,只待也是及笄就挑选个家室殷实的人家,陪上丰厚的嫁妆。
只叶氏不舍侯府富贵,苏氏第二次怀孕三月,趁安国候姜昱醉酒之际爬床,老夫人大怒,对于这个侄女也彻底灰心,安国候只简单摆了两桌酒宴,宾客也没有要求,只府里的下人一起吃了个饭,便抬了叶氏做姨娘,因老夫人正生着气,并没有抬高叶氏位分,只于一般妾侍,并无贵妾之分,之前为她准备的那些个嫁妆也没有交给她。
事后叶氏伏低做小也未能得到老夫人姜李氏的谅解,对于她所出的姜珍,整个安国候府也只是不缺衣少食,安国候更是不喜此女。
因叶氏之故,安国候过了一段苦行僧般的日子,苏氏气他于二人誓言不顾,两人感情之间多了个叶氏,就如同美味的糕点上多了个老鼠的排泄物,吃不死人但恶心人。
正厅里说说笑笑,叶氏站在苏氏的身后风茶倒水,妾侍是无资格入座的,姜珍坐在姜珷的下首,身着素色绢衣,头上也无绢花,安静的坐在一旁。
老夫人不喜这个庶出的孙女,叶氏虽为侄女,但却伤透了她的心,对于儿媳苏氏,老夫人甚是满意,整个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于姨娘庶女,她厚待也不苛待,一切以规矩办事,这点深得她意。
“祖母祖母,刚刚三哥哥说爹爹和哥哥打了胜仗,是不是他们就要回来了,慧儿好想爹爹和大哥哥呀!”稚嫩的童声响起。
老夫人姜李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我们慧丫头就只想爹爹和大哥哥呀!哎,祖母老了,没人想念了。”
“没有的祖母,慧儿也想祖母,慧儿以后天天来和祖母聊天。”
姜李氏开心的放声大笑,姜李氏年轻时随老安国候南征北战,一生爽朗之气,她喜欢大气利索的女子,不喜那种心思深沉的。姜慧年龄小,苏氏又将她教养的很好,姜李氏对这个嫡孙女也喜爱的仅。
“娇娘现下身子越发重了,得要好好的,昱儿在外征战,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娇娘是苏氏的名讳,自打苏氏加入安国候府,老夫人就以娇娘称之,足以看清老夫人对苏氏的看重。
“母亲放心,娇娘明白的。”
“夫人身子越发重了,这管家之权劳累劳心,婢妾愿替夫人分担一二。”叶姨娘早就觊觎苏氏的侯府管家权,只是这吃相也忒难看了些,明目张胆的,上头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到底是小门小户的,一点都不识大体。
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姜李氏的袖口沾染上些许茶渍,“哼,你一个妾侍,也敢觊觎管家之权,谁给你的胆子。”
叶氏满心不忿,脸上仍表现出惊恐之色,连忙跪下磕头,“姨母赎罪,我只是担心夫人的身体,绝无觊觎之心。”
叶氏的一声姨母让姜李氏更加恼火,响起以前的事情,对于眼前所谓的侄女更加不喜。他与老安国候一生琴瑟和鸣,身边无一妾侍,年亲时育有四子,三子皆命丧与战场,只留一四子,四子婚前姜李氏也未安排通房丫鬟,在她看来妾侍是乱家之本,因此苏氏嫁进来后也未提出纳妾。叶氏自降身份,爬床甘为妾侍,也消磨了姜李氏对姐姐的最后一份心意。
“你自降身份甘为妾侍的那天我就与你说过,以后侯府没有表小姐,只有叶姨娘,你也不可再称我为姨母,怎么,忘了?”姜李氏的声音中自带怒气。
叶氏听在耳中心底也是一颤,身后姜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祖母原谅姨娘这次,姨娘真不是有心觊觎母亲的管家权的。”姜珍的眼泪扑簌簌的直掉,姜李氏看着这对母女甚是心烦。
“叶氏不敬主母,罚闭门思过三月,抄般若波罗蜜心经五十遍,姜珍罚抄女则女戒十遍,回去吧。”
姜李氏实在不想再见这对母女,叶氏和姜珍磕了头,便起身离开,叶氏的眼角嫖过苏氏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嫉恨,苏氏刚看过来,叶氏立马低下头,拉着女儿离开。
“母亲何必大动干戈,叶氏本就不懂事,带我慢慢教她便是,还望母亲注意身体,莫要再生气。”
“祖母不要生气,施伯伯说了生气的人老的快,慧娘想让祖母永远年亲。”
小慧娘口中的施伯伯乃是安国候府的府医,专门负责侯府主人的脉案,慧娘也经常跑过去和施伯伯玩。
姜李氏在小慧娘的童言童语中瞬间心情好了不少,对着苏氏说到,“你月份也大了,我把辛麽麽给你,让她帮你打理侯府,你先别拒绝,辛麽麽只是暂时到你那,带你生产完她还是要回到我身边的,我呀早已习惯了身边有她了。”
苏氏感觉起身福礼,“再此先谢过母亲,辛麽麽其实不必到我那去,我到时候让我身边的刘麽麽跟着辛麽麽,有什么事情向辛麽麽请教,辛麽麽呀还待在您身边,只是这样就要劳烦辛麽麽了。”
“夫人可不要这么说,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